「惊人档案」
是惊人院
针对非正常事件的研究档案
第号档案
我习惯了说谎
我是惊人院高级研究员sybil,这几天,我听说了一个与谎言有关的故事。因其引人深思,故记录在案,留以研究。
故事要从一个爱说谎的人开始说起······
第一个谎
“正确的方向,是这边。”
舒缓压力的方式有很多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安静地听一首歌;在清晨的小路上轻盈的跑步;更古怪一点的选择,是在市集上偷偷把手插进干爽、冰凉的米袋。
而阿哲舒缓压力的方式,就是说谎。
就像现在,他把捡到的钱包还给失主,失主道谢后顺便向他问路,阿哲却给他指了相反的方向。
不过,阿哲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本该踏上错误道路的钱包失主,正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迷惑之际,辅导员走上讲台,招呼钱包失主上前。
“这是新来的转学生,以后就是你们的同班同学了,”辅导员转头对新同学说,“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钱包失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是师大的转学生,叫陈言,因为家人生病需要照顾,所以转回了老家的学校,请大家多多照顾。”
陈言三言两语说得轻巧,却给阿哲带来不少疑问。大学转校不像小学、中学那么简单,首先得是异地转校,而且必须高分转低分,隔壁市的师大是重点,他们学校是双非一本。
“照顾家人”这个单薄的理由真的能让人放弃名校光环,往低处走吗?
阿哲细细打量起陈言,他穿着简单的运动夹克和卫裤,一米八左右的个头,五官柔和,皮肤很白,笑起来带着点不羁的感觉,神似最近很火的台湾剧男主角。走下讲台的陈言在阿哲身边坐下,他的视线落在阿哲身上,像是要将他看穿。
“早上这个人是你吧?”陈言把手机亮在阿哲眼前,手机上播放着阿哲走向学校的视频。
原来陈言一直跟着自己来到了学校。
陈言接着说道:“多谢你的带路,同学,你是我在新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相处,互相帮忙。”
第二个谎
“我智力受损的弟弟,很羡慕大学生的生活。”
上午的课程结束,阿哲主动提出要带他熟悉熟悉校园环境。
“前面是食堂,往右走是学校的小礼堂,那边是男生寝室。”阿哲随口编造着学校的布局。
身旁的陈言对他古怪一笑:“我请你吃午饭吧。”
不等阿哲回答,陈言就迈开大步,随着拥挤的下课人潮,向右走去。
“哎哎哎,那是礼堂。”
前面的陈言走得坚决,阿哲知道自己的小戏码被他看穿,便不再坚持。只是心有不甘地默默跟在后头,打算伺机报复。
陈言走得很快,等阿哲到了食堂,发现他已经在靠门的餐桌边坐下,桌上摆着两份饭菜。
“你今天刚来,就充好饭卡了?这饭菜怎么来的?”
陈言指了指隔壁桌吃完饭、起身要走的陌生女生:“她请的。”
女生对陈言点头示意,然后迅速往阿哲身上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阿哲在女生眼中看到了莫名的同情之色。
“她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
“我说我智力受损的弟弟很羡慕大学生的生活,但他这辈子不可能读上大学,我只好领他过来看看,弟弟饿了想吃饭,但我没饭卡······刚说到这里,那个女生就主动说要请我们······”
阿哲把筷子一甩:“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说谎技术太烂了,一眼就能看穿。”
“我不吃骗来的东西。”
“所以说你不太行,爱说谎却没有技术含量。你早上给我指路的时候,嘲讽都写在脸上了。说谎的时候,不先骗过自己是不行的······今天,我是带弟弟来吃饭的,”陈言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肉夹给他,“吃吧,弟弟。”
“说我没有技术含量,好像你有多厉害似的。不如我们两人来比比。”
“怎么比?”
“看谁的谎话能骗到更多的人。”
陈言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追加了两条规则:“为期一周,而且得让每个被骗的人心甘情愿交出一样物件,以便计数。”
“成交。”
第三个谎
“刚刚有个女生,让我给你送一封信。”
不知道陈言是怎么打算的,反正阿哲的主战场选在班上,如果全班三十多个同学都被骗到,赢过陈言应该不成问题。
阿哲盘算着,开始向关系不错的同学下手。
“克树,我刚去跟辅导员请假,看到你爸也在办公室,他跟辅导员讲话,情绪很激动的样子。”阿哲插进课间聚在角落打游戏的三个男生中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叫克树的男生瞬间愣住,停下手中的游戏:“我爸来学校干什么?”
“好像是在讨论你上学期的成绩,好像因为你翘课太多,挂掉的那门课不能重修了······”
“不是吧?那我怎么办?”
“你要不去看看,跟辅导员求求情······不过,辅导员办公室有点远,现在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克树揉了会脑袋,把自己常备的翘课用的病假条交给了阿哲:“那老师点名的时候,你帮我把请假条给老师······要是她没点,记得还给我啊,我下次还能用。”
说完,克树便跑出了教室。阿哲当然好好收下了他那张假造的病假条,作为······第一件战利品。
剩下的两个人没在意阿哲,自顾不暇地打着游戏。
阿哲便接着走向下一个目标,掏出伪造的信件:“连江,刚刚有个女生让我给你送一封信。”
“谁啊?都什么年代了······”连江转头瞧了一眼,“帮我扔掉吧。”
原本盯着手机屏幕的姜炳超好奇地探头过来,起哄道:“说不定是情书呢?!”
“我靠,你们可别害我。我有女朋友了,要是被她知道我收情书,我就死定了。真的,阿哲,你帮我扔掉吧······还有你之前说的Switch到了吗?什么时候才能带给我们玩玩。”
“早就到了,不过被我妈没收了。”阿哲说谎不用过脑子,下意识将说辞脱口而出。他根本没买什么游戏机,那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谎言罢了。
连江和姜炳超像是领悟了什么,阴阳怪气地相视一笑。
阿哲正想着如何继续话题,手中的粉色信封却突然被人抢走。
回头一看,陈言在拆着无名的信封。
“哇,红绳手链,谁在跟你表白喔?”阿哲看着陈言假装从信封里抽出手链。
姜炳超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2班班花段薇一直戴着的那个吗?”
“都别瞎看,这是给我的。”连江着急地从陈言手中拿回信件和手链,展开淡粉色的纸张,专心看起来。
“是不是该给人家回封信喔?”陈言在一旁出着主意。
“但他有女朋友了······”姜炳超的大嗓门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的靠近,渐渐降低。
“你们在看什么?”他们班的班长,也就是连江的女友好奇地问道。
男生们互相打着掩护,为了不让女友察觉,连江最终决定让不相干的陈言帮忙送封回信。
第四个谎
“我骗到了37个人。”
七天后,陈言和阿哲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盘点战利品时,打开了连江的信件。
“薇薇你好,其实我从入学第一天起就注意到你了······虽然我现在是非单身状态,但我和现任感情不是很好,希望你可以等我。”
“哈哈哈哈哈哈,亏他还义正严辞地说要写信拒绝段薇。”
陈言没接话,在阿哲眼前甩了甩信封:“这算我的喔。”
“无所谓,我不差这一个。”阿哲背靠栏杆,望着陈言,“不过,那个红绳手链是怎么来的?”
“段薇给的,在她跑来跟我告白的时候······那也算一个。”
“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真正的魔术师,不会泄露自己的手法。”
“切~我看你就是靠脸占了便宜。”阿哲的目光示意地上七七八八堆着的物件,“看看你,骗了多少小女生。”
陈言半蹲下来,一件件计数:“53。”
“你赢了,我37。”
“不,是35。”
“都一样。”阿哲嬉皮笑脸地去拿地上的盒装牛奶,喝了起来。
“不一样,明明怎样都是输,你还要在数字上撒没有意义的谎。”
陈言也挑了一罐咖啡牛奶喝起来。
阿哲仿佛被戳中了软肋,笑脸冷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愚弄别人、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很不错,你呢?”
阿哲沉默半晌,又嘻嘻笑开:“跟你一样。”
陈言摇了摇头,“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为了凸显存在感吧。一开始是为了引起家人的注意,从小小的谎言撒起,比如好好的却装肚子疼,或者假装在学校里受到欺负之类的。谎话愈演愈烈,最终你不能自控,再也无法主动吐露内心的真实感受。”
阿哲的状况被陈言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放下牛奶盒,双手抱头蹲下,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
“我有识别谎言的能力。”陈言靠近阿哲,用温暖的手掌安抚他的脊背,“这没什么不好的,世上讨厌的蠢货这么多,不如我们联手,干票大的。”
第五个谎
“听说,他可是学生会会长的发小。”
阿哲讨厌的人很多,排在讨厌榜第一位的是校学生会会长助理,邵恒。
刚进入大学的时候,阿哲出于好奇,曾在学生会待过一段时间。邵恒跟他是同一批进入学生会的新人,但邵恒靠着四处抱大腿一路从干事做到了会长助理,而阿哲因为谎话连篇、办事不靠谱而不招人待见。
两人面上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然而,阿哲退出学生会的那天,却从同级的干事口中听说了他被边缘化的真正原因——邵恒将他视为假想敌,在副会长面前陷害他。
阿哲不是吃亏的人,在陈言提议联手的时候,瞬间想到了邵恒这个活靶子。
有欲望的人就有弱点,邵恒作为一个纯正的富二代,从小不缺钱,缺的是由权力带来的他人的崇拜,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抓住邵恒这个弱点。
陈言的计划很简单,由他这个新面孔出马作为骗局的执行者,扮成学生会会长的挚友,引诱被权力冲昏头脑的邵恒上钩。
不过这个计划实行起来比较费时、费力,毕竟线要放得长才能钓到大鱼。
每周三,邵恒都会在学校的自助食堂请学生会的干事们吃饭,来拉拢人心。
会长的女朋友跟段薇是闺蜜,陈言装假接受段薇的示好,提出来一场包括陈言、段薇、会长、会长女友在内的四人约会。
约会定在周三,四人先在食堂吃个午饭,互相认识,再外出游玩。
“来了来了。”守在二楼楼梯口的阿哲看到邵恒一群人在二楼食堂坐下,就用手机提示陈言。
陈言收到信号,领着另外三人走向三楼的包厢,在路过二楼食堂时,故意提到了学生会会长的名字。
面朝着楼道而坐的邵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这时,其中的一位新人干事会贴心地为邵恒解说:
“那不是会长的发小吗?刚从国外转学回来那个。”
邵恒被勾起了兴趣:“是吗?你怎么知道?”
“上次招新结束的时候,在校外撞见的。我见到会长跟那人走在一起,主动打了招呼,会长给我介绍了一下,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很铁很铁的哥们儿······”
躲在楼道里察看动静的阿哲听着学弟自然的台词,不禁对陈言甘拜下风——这个学弟,便是陈言安插进去的“演员”。
第六个谎
“那是我的后妈,在我小时候天天虐待我。”
邵恒相信陈言的人设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
只要在校园里,有意无意地让邵恒撞见阿哲和“会长的发小”接触。作为对下一届会长的位置志在必得的邵恒,绝不容许从前的对手再半路杀出来。邵恒不仅担心阿哲可能跟陈言说些有损自己利益的坏话,更担心阿哲还有重回学生会的可能。
焦急的邵恒终于上了钩,通过新人干事学弟联系到了陈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蠢货。”
阿哲看着陈言手机里邵恒发来的谄媚消息,一边痛快地笑着,一边锤着卧室的地板。
“阿哲?你在家吗?”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伴随大门的开闭声,从楼下传来。
阿哲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陈言保持安静。
“为什么不回答?”
陈言无声地用口型问道。
“那是我的后妈,在我小时候天天虐待我。”
阿哲也用口型回复他。
陈言摇着头,伸手去拿摆在他床头的相框,照片定格的是一位抱着小男孩的美丽女性。
“没人会把虐待自己的后妈的照片放在床头。”
卧室的大门被推开,照片里的美丽女性出现在门外。
“你果然在家······”阿哲的妈妈看到陈言有些惊喜,“还有朋友在呢?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阿哲的妈妈退出去,又立马回来嘱咐道:“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妈妈让阿姨烧点菜,等会你同学也一起留下来吃饭喔。”
阿哲沉默以对,等妈妈下楼的脚步声响起,他又恢复到原来开朗的模样。
“你猜对了,那是生我、养我的亲妈。”
阿哲的妈妈叫王丽蓉,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创立者。阿哲的爸爸在他七岁时出车祸去世,王丽蓉没有再婚,而是一边独自养大阿哲,一边经营公司,采访她的记者纷纷给她冠以“新时代独立女性”、“成功的单身母亲”的头衔。
以上是陈言在餐桌上听来的。
阿哲家的餐桌很长,王丽蓉和阿哲分别占据了首尾两端,陈言只好在离他们差不多距离的中间位置坐下。
他的视线被桌上洛可可风的烛台和垂下的水晶吊灯挡住,陈言微微侧着脑袋,透过餐厅看到客厅精致雕花的实木沙发和壁炉。
这种浮华到稍显过时的装修风格跟女主人的素雅气质不太相称,看来是早逝的阿哲爸爸留下的遗产。
阿姨端上桌的也都是些家常菜,不过被贴心地分成了三份,分别摆在桌上的三人面前。
阿哲自己吃完饭就开始催促起陈言。
那头,王丽蓉问道:“阿哲,你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阿哲镇定地回道。
“妈妈现在拿过来给你吃,好吗?”
“我当着陈言的面吃的。”
陈言静默地观察着这对母子,佩服起王丽蓉的好耐心。
饭后,又跟阿哲商讨了第二天应对邵恒的详细计划后,陈言才起身回家。
离开前,陈言对阿哲说:“你妈妈挺漂亮的。”
“怎么?你想当我继父?”
阿哲当然是开玩笑的,他笑嘻嘻地关上别墅的大门,期待着明天和陈言一起行动,已经很久没有人让他觉得相处起来这么舒适了。
第七个谎
“其实,我也是个富二代。”
学生会会长为人比较正派,邵恒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而他傍上的副会长最近在国外交换,所以,为了确保自己能顺利任职会长之位,他只好挖空心思地讨好陈言。
和邵恒正式交锋的第一晚,做戏做全套的陈言不知上哪租了辆豪车,带着他的一帮“富二代”朋友们,拉上邵恒去了高消费的夜店。
事后,阿哲嘲笑邵恒这个蠢蛋,居然认不出陈言一身的假名牌。
陈言笑了笑没有反驳。
陈言带着邵恒出入高消费场所三四回之后,邵恒确认了陈言的消费习惯,给他转了一笔所谓的“账单AA的钱”,金额却远超他们几个晚上的消费数目。
那笔转账证明和邵恒被偷录的野心对谈,由陈言发给段薇,再经由段薇闺蜜,转述给学生会会长。
“这枕边风一吹,邵恒的美差肯定黄了。”阿哲幸灾乐祸地说道。
大仇得报,他现在心里痛快了,怎么看陈言怎么觉得顺眼。
“晚上请你吃饭,想吃啥,都算我的!”
“你家阿姨的手艺就不错,不如再请我吃一顿阿姨做的菜。”
天台上,陈言背靠栏杆,清理着和段薇、学弟、邵恒等人的聊天记录。
“也就那样吧,不过你想吃就听你的。”
阿哲习惯性地说着违心的谎话,但从后半句听来,陈言感受到了阿哲对他的信任。
他跟着阿哲回家时,听见感冒在家休养的王丽蓉正打电话谈着工作。
“······现在公司人手不够,你们多招几个实习生吧,待遇开好点,一周能来三天以上就行······”
等王丽蓉挂掉电话,陈言不顾上了旋梯的阿哲,兀自朝着客厅走去。
“阿姨,我正在找实习,能不能让我试试?”
阿哲远远听见了,觉得奇怪:“大二你找什么实习?不上课了吗?”
“我家里人生病,经济上比较困难,想早点赚钱。”
陈言诚恳地望着王丽蓉,她似乎被他的说辞打动,安慰道:“真是个好孩子啊。阿姨跟助理说一声,你挑没课的时候来帮帮忙就好了,平时专心上课。”
王丽蓉答应让陈言去公司实习的那个晚上,阿哲食欲不振。
餐桌上,他看着妈妈和自己的朋友一问一答,聊得起劲,莫名有些不高兴。自那以后,陈言再也没在阿哲家里出现过。
第八个谎
“我要出差,好几天不回来。”
由于陈言忙着实习,阿哲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平静。他每天上上课,给问路的人指指错误的道路,让同学去找不在办公室的辅导员,过得极其自在。
偶尔,这种一个人的生活模式也会让他感觉寂寞。
从教学楼出来的阿哲打起伞,蒙蒙细雨还是会倾斜着从伞檐外飘进来,附着在他单薄的衬衣上,像有一股水雾沁入身体。
阿哲将他的沮丧心情归结为雨季综合症,可他没走出几步,突然浑身乏力,脚下发虚,倒在地上。
阿哲伸手去摸药,想起药瓶早就被他扔在了卧室的垃圾桶里。他无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限量版的球鞋。
球鞋缓缓升起,用力踩上他的手。
“是你们在搞我对吧?”
雨伞倒在一边,被风吹远,冰冷的水滴和邵恒的声音一起砸过来。
“陈言是个魔鬼,你待在他身边,迟早要被反噬的。我看,很快就要轮到你了。”
阿哲用还能活动的手去拉邵恒的脚踝,试图把他弄倒。
邵恒退后一步,蹲下来,俯视如虫子般失去尊严、任人凌辱的阿哲,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我看见了,你妈跟陈言走在一起。成功的女企业家也不知道戴个口罩挡挡,俩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手挽着手,走进酒店里。你说他们是去吃饭啊,还是去开房?”
邵恒令人作呕的笑声让阿哲越发晕眩,等到再次睁开眼,他已躺在家中的大床上。
阿哲下床,走出卧室。靠着红木护栏,一眼能望见楼下,阿姨正在搞卫生。
“我妈呢?”
阿姨放下手中的吸尘器,望着二楼的阿哲:“王小姐说要去出差,好几天不回来。”
“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是上次来吃饭的那个小伙子送您回来的,”吸尘器重新启动,阿姨的碎碎念被高速运转的涡轮扇产生的噪音裹挟着,“那个小伙子可真不错,长得俊,又有礼貌······”
阿哲搞不明白陈言想做什么。
明明昨天给陈言发去的消息,还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但他却在今天匆匆现身,又匆匆离去。
阿哲给妈妈拨去的电话无人接听,他决定等天亮了去公司弄个清楚。
第九个谎
“我妈让我来的。”
王丽蓉的化妆品公司坐落于市中心的商务区,前几年发展势头旺的时候新迁过来,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大楼。
阿哲认识前台,平时打声招呼就能上去,现在却唧唧歪歪,说见王总一定要有预约。
就在拉扯之际,阿哲的叔叔胡子拉碴、脸色阴沉地从电梯里出来。
“你来干什么?”
“我妈让我来的。”阿哲习惯性地说着谎。
“你那个婊子妈被小白脸骗得连公司都卖了,她还有脸叫你来?”
阿哲眉头一皱,表现出不悦:“你什么意思?”
“就在刚刚,那个小白脸在跟华颜的负责人谈判公司出售的事宜,”他冷笑一声,“而且,据我所知,前几天他还收到了另一份收购合同。你觉得他一个实习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代表你妈,去跟公司的高管谈判?我看,你妈是被他下了蛊,昏了头了。”
“他人呢?”
“刚走,带负责人去找你妈签合同了吧。”
“我妈没出差吗?”
“呵,看来她连你也骗了,她这几天都跟小白脸住在希尔顿呢。”
阿哲立刻转身往外走。
叔叔挖苦的话语还在身后飘荡:“那人一定是冲着钱来的,看你妈被利用完了,会落得什么下场······”
阿哲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心急火燎地赶往希尔顿酒店。车刚停下,他就望见站在酒店大门的陈言、王丽蓉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三人互相道了别,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开。
“妈!”阿哲摇下车窗大叫着,离他远去的王丽蓉似乎没有听见,上了自己的车。
陈言往出租车停靠的地方走近,阿哲本能在车子里躺倒,躲避着他的视线。
还好,陈言并没有发现他,而是在对着手机说什么“成功”、“采取行动”之类的话。
从后视镜里,阿哲看见王丽蓉开着车,缓缓驶出停车场。他没有下车,而是让出租司机跟在她后面。
第十个谎
“我是师大的转学生,叫陈言。”
这一跟就跟了半个多小时。
车子驶向郊外,阿哲被车里的空调吹得有些犯困,刚打着瞌睡,徒然四起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就将他惊醒。
王丽蓉的车子被从岔路横冲而来的黑色车辆撞得变了形,周围的车辆纷纷急停刹车,而那肇事的车辆却流畅地在车子之间的空隙中倒车离去。
阿哲下车,奔向混乱中心。
车窗没有关上,驾驶座上的王丽蓉身子前倾,倒在安全气囊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
“妈,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阿哲一边打,一边企图唤醒王丽蓉的意识。
王丽蓉却毫无反应。
阿哲不敢随便移动她,只能蹲在车窗边,握着她的手:
“你醒醒,我有一肚子牢骚要跟你说,你醒醒啊······你知道吗?我一直恨着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忙,心里只有工作,幼儿园的亲子会、小学中学的家长会你都没时间出席。
“我恨你,从小到大,我跟你对着干,把恨意表露无余。即便我慢慢看到你的无助,你的妥协,看到你用尽全力守护着原本脆弱的家庭,我还是停不下来。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正常人应该感恩才对,但是惯性让我下意识地说着违心的谎话,从来没有好好向你传达过我的心情。我很后悔,有些话不说,也许就也没有说的机会了。妈,你能听到吗?以后我再也不闹别扭了,我们好好过······”
阿哲絮絮叨叨地一直说到到来。医护人员做了紧急处理,王丽蓉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救护车里,阿哲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王丽蓉的伤势不重,除了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连个伤口都没有,医生说她能够及时双手抱头,这一防护措施非常有效。
但她的化妆品公司确实被卖掉了,“转校生”陈言带着转账支票人间蒸发。那起车祸明显就是他策划的,只要王丽蓉死了,就没有人会追究支票的下落。
后来,王丽蓉卖掉了别墅,带着阿哲住进了离他学校更近的公寓楼里。
王丽蓉在出院时,跟阿哲坦白自己被陈言欺骗的经过——花言巧语欺骗她的感情,哄骗她卖掉公司,再带走支票。王丽蓉报了警,但警方迟迟没能传来结果,于是,母子俩默契地不再提起陈言的名字。
第十一个谎
“不如我们联手,干票大的。”
阿哲并没有觉得自己陷入了不幸,反而整个人的感觉好了许多。
最大的改变就是自从那次,在车祸现场对妈妈说出真心话,他可以自我克制不再习惯性地说谎了。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妈妈和叔叔撕破了脸,老死不相往来。阿哲倒是无所谓,叔叔是爸爸的亲弟弟,在爸爸死前一事无成,吃喝玩乐欠了一屁股债,妈妈发达之后却跑来跟她哭穷,被安排进公司,做了管理层还不安分。听说前阵子在跟妈妈争股份。阿哲想,这种人不跟他来往才最好。
妈妈从事业型的女强人变成了爱玩的普通人。她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除了给阿哲做好饭菜,就是跟姐妹们去打麻将、学学钢琴,偶尔还出国旅游。
阿哲对她的理财能力表示佩服,卖公司的钱都被骗光了,还能有花不完的积蓄。直到某天,王丽蓉把准备送给闺蜜的外国香水忘在家里,打电话给阿哲让他送过去。
阿哲走进妈妈的房间四处翻找,无意中在抽屉里看到了一份合同。
甲方是王丽蓉,乙方是白色谎言公司。
合同内容围绕一种特殊的病情展开:“习惯性说谎是一种心理疾病,同时,它也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危害。下脑丘及其邻近部位有两种情绪中枢——幸福和痛苦,一旦说谎,人体会刺激疼痛中枢,分泌特殊的激素,削弱抵抗疾病的能力,重症者存在全身衰竭的可能······乙方有义务治愈指定人的该种病症······”
合同后还有几份附件,一是白色谎言公司给出的治疗方案。简单来说,就是以毒攻毒,用骗局让阿哲在遭受背叛和母亲出意外的双重刺激下,吐露真心。
二是阿哲的病情详细介绍。他看到自己如果不接受治疗,任其发展,不出三年就会衰竭而亡,突然有些后怕。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跟公司出售有关的附件。甲方在出售公司之后拿出部分资金用于支付乙方相应的费用,同时,乙方有义务协助甲方顺利出售公司。
“原来陈言说的干票大的是指这个。”阿哲无奈地笑了笑,把合同放回原处。
他拿起掉在桌子底下的香水盒子,对着房间里的落地镜理了理头发,准备马上就给妈妈送去。
研究成果
有的时候,我们会想要逃避现实,躲到谎言背后去。
故事中的阿哲,在小时候靠说谎得到了一些好处,从此陷入了习惯性说谎的泥潭当中。实际上,谎言带来的好处都是一时的,生活中的种种问题从来不会自行消失,学会正面面对并解决他们,才是好好生活的正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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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我是号研究员sybil,我在惊人院等你
(本故事系平台原创,纯属虚构,切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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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柠檬黄
排版编辑:十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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