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长鑫
缘来缘去在远方
诗体小说
戴長鑫
一
有诗云：
一段人生一段光，
一段情缘在远方。
缘来缘去不由你，
谁说半缘无知音。
小胡走后。
病房里，
又住进了一位新病友。
她是从马车上跌下来的。
她有轻微的脑震荡后遗症……
她的记忆会随着情绪的好坏，
时而模糊……
时而清晰……
挺可怜的人……
你说说，
万一治不好，
她的下半辈子，
可怎么过下去啊……
你是不是在为她担心？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你真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
你不要着急，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乐了。
你笑了。
你是不是为她感到欣慰……
你是不是为她感到庆幸……
至少她的后半生会有人照料……
你想得挺美的。
不，
我是担心她脑功能障碍，
万一治不好，
会不会引起意识障碍，
对受伤的过程不能回忆……
你说说，
如果她产生了逆行性遗忘……
万一认不出男朋友了。
怎么办？
你真神了！
你是医生吗？
你怎么对她的病情这么清楚啊！
你说什么，
你也曾经从马车上跌落下来过……
那你说说，
你是怎么个情况啊！
我是跌倒后，
后脑勺摔倒在地，
对受伤时的过程无法回忆，
有时出现头痛，恶心，头晕……
有时注意力不集中……
有时会出现反应迟钝……
你别说了。
她也是这么一个情况呀……
她住院十天后，
她经过吃药打针，
她的意识功能得到了改善，
她的记忆功能得到了逐步恢复……
于是，
她慢慢地有了回忆……
接下来就是她的思念和牵挂……
接下来就是她的思念和眷恋……
二
这一天。
医院检查身体……
她因为老是恶心，呕吐……
她很担心会不会得胃神经官能症……
医生检查后，嘱咐她：
注意饮食和休息，
经过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
于是给她开了10天病假，
並建议连队食堂，
给她吃十天病号饭。
她非常激动。
因为用不着住院了。
她害怕住院……
因为住院的时候，
一般来说都是因为你得了大病……
现在可放心了。
她那不安的情绪，
渐渐消失了。
小龙山连队，
在团部的南面，
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从连队到乌苏里江，
也有三十多里路程……
连队出行人员，
平时主要靠拖拉机和马车到团部办事，
才能顺便去一趟团部。
她来到团部的十字路口。
她想碰碰运气……
上午，
她是坐拖拉机到团部的。
下午，
她本来想走回去的。
可是，
走回去，
那也太累了。
于是，
她心生一念，
要不在路口等等……
万一能顺便搭上什么车，
那就太好了。
她的运气也是有的。
就在她失望的时候，
他赶着一辆马车出现在她面前。
他是到团部加工厂，
来拉白面粉的。
今天不出来，
明天连队知青食堂，
就要断炊了。
她坐在马车上。
五月的阳光明媚，
她的心情好多了。
她和他，
虽然接触不多。
但是，
他们都是上海明文中学66届毕业生……
从年9月12日离开上海，
他们乘上火车那一刻起，
他们的命运就和社会紧密相连了。
他们现在是黑龙江军垦农场的荒友，
应该说比较容易接近，
也比较容易谈得来……
你身体好点了吗？
要紧吗？
医生说，
坚持吃药，
注意休息和饮食，
会治愈的。
你医院的？
是同学告诉我的。
如果我现在看不到你，
我会等你的……
一句很温暖的话，
让她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于是她和他，
不再男女有别了……
于是她和他，
慢慢的聊了起来。
他很幽默。
聊着……
聊着……
他突然问小徐：
你想听新闻吗？
在蓝天白云下，
他赶着马车在公路上悠悠地前行……
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他感到特别的兴奋。
莫非，
马车上坐着一个美女，
让他兴奋极了……
莫非，
男女有别的观念，
此刻烟消雾散，
让他兴致勃勃……
是不是……
和美丽漂亮的女同学在一起聊天，
这也太浪漫了……
你说说，
是不是……
真的很浪漫……
她在想……
在这远离城市的边地，
会有什么新闻呢？
而他……
他又会知道什么新闻呢？
会不会……
她在怀疑
他还会有新闻？
他会不会是瞎编的吧……
在这北大荒会有什么新闻？
一想到他要编新闻讲给她听，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受到她的感染了，
新闻还没有讲，
他竟然也跟随着她笑了起来……
刘把式，
你笑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笑呢？
你知道我笑什么吗？
我在笑……
你会编什么新闻给我听？
这不笑了。
他认认真真的说，
这是真的……
医院就诊，
就没有听到有人在讲……
没有啊！
真的没有听到什么新闻呀！
那……
我讲给你听……
三
话说有一个哈山市的女知青安卓。
有一天，
她医院来看病……
后来她住院治疗了。
一个星期后，
那天正好是休息日。
医院附近的家属房去找于医生……
她没有找到，
怎么办呢？
这时候……
她正好走到了一间门半开着的院子……
于是……
于是……
于是鬼使神差的，
她就走了进去。
她推开家属房的门……
她想会不会是这一家呢？
如果不是？
她也好打听打听……
请问，
于医生在家吗？
推开房门，
她看到一个男人在灶间，
正忙着……
你找谁？
于医生，
不熟悉！
噢……
噢……
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那个男人示意她，
要她用瓢到水缸里瓢水，
然后倒进旁边的脸盆里……
于是，
她帮了这个忙……
谢谢……
谢谢你……
你先别走……
我可以帮你去问一下于医生的家……
他一说完，
他就急匆匆地上厕所去了。
她站在灶间里，
她终于看清楚了……
你知道那个男人在干什么？
原来他和着泥浆，
然后，
他把腌制的鸭蛋放进一个小缸里……
原来，
他在腌咸鸭蛋……
她不看不知道，
她一看吓一跳……
在灶间的一角，
还有一口大缸，
那大缸里，
竟然全是洗干净的咸鸭蛋，
一个个一层层的堆积着……
那青青的咸鸭蛋，
泛着淡淡的清香味般的光泽……
她一想到咸鸭蛋的美味……
她忍不住嘴馋了……
是啊，
天天有咸鸭蛋吃，
那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噢！
于是……
她想入非非了。
我如果是这家的女主人该多好……
于是，
她朝里屋看了一眼……
那里屋很是杂乱无序……
于是，
她心里有数了。
你的意思是，
这个女知青很有心机……
怎么说呢……
她听得入迷了。
她在想，
这个新闻有点意思……
那个女知青想要干什么……
会不会……
她就这么傻吗？
难道……
她想嫁人了……
这不可能……
讲到这里，
他突然不讲了。
她在想，
他为什么不讲下去了……
难道他想让我猜？
我才不猜呢？
他在想，
要不要讲下去呢？
马车，
有节奏的前行着……
一般来说，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一个女知青住院期间，
阴差阳错……
偶遇良缘……
这是多么幸运和浪漫的爱情故事啊！
可是，
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理想……
要不要讲给她听呢？
他犹豫着……
他思考着……
莫非，
他对她有好感……
莫非，
他怕故事的结局会影响她的恋爱观……
她忍不住了。
她很想知道这个新闻，
接下来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问他：
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她和他，
会继续交往吗？
难道就因为那一缸咸鸭蛋……
他听她这么一说，
他情不自禁的……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聪明！
你猜对了！
这正是：
一缸鸭蛋一线牵，
一生一死两茫茫……
四
于是，
他对她说：
这新闻，
其实就是一个新鲜的故事……
其实就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
于是，
他继续讲了下去……
那个一缸咸鸭蛋的主人，
是一个转业军人。
他邹义曾经有过一次婚姻。
前几年，
妻子因病医治无效，
不幸去世了。
他无儿无女。
也许，
是孤独引起的原因吧！
他养了一群鸭子，
那生下来的鸭蛋吃不了，
于是他就把鸭蛋腌制起来，
日积月累，
他竟然有了这一大缸的咸鸭蛋……
他在团部木材加工厂工作。
他还有一个爱好……
他有一杆猎枪……
那是战友送给他的礼物……
节假日，
或者休息日，
他会背着那杆猎枪，
独自一人，
或者约好猎友，
到野外去打猎……
那天，
也真巧了。
他在腌制鸭蛋时，
他突然要上厕所了。
要是在平时，
他也许会不在乎……
可是，
偏偏这时她把门推开了。
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于是，
他叫她帮个忙……
也许，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后来，
他问到了于医生的家址。
于是，
他又热心的带她到于医生的家门外……
谁知道，
当天晚上，
她又到他家，
说是表示感谢……
其实呢，
他心知肚明，
她的妩媚和挑逗……
是有意而为。
虽然，
他比她大十岁……
这有什么办法呢……
谁教他也有此意呢……
虽然，
她比他小十岁……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两相情愿……
只要你有情……
他有意……
于是两相情愿……
当天晚上，
她和他就发生了性接触……
三天后，
她出院了。
半个月后，
她和他就同居了。
三个月后，
她和他结婚了。
他们没有办酒席，
只是给邻居，
还有几个朋友送了一些喜糖……
这就是最简单的男婚女嫁……
只要两情相悦……
只要两情相许……
只要彼此相爱……
只要山盟海誓……
五
结婚后，
她和他，
甜甜美美的过上了好日子。
一晃，
半年过去了。
秋去冬来。
10月初的一场大雪，
飞飞扬扬的下了三天三夜。
如果你走出家门，
望一眼远方，
山野沃土已经是冰天雪地了。
他已经是第三次在擦猎枪了。
他打算下一个休息日，
他就去狩猎。
他想给知青妻子一个惊喜，
让她尝尝北大荒的野味！
这一天。
他终于盼到了。
他早早的起床后……
他忙这忙那的……
把要带着的东西都装进背包。
然后抓紧时间，
他急急的吃饱早饭，
他急匆匆的出门了。
他所要带着的东西，
无非就是猎枪，子弹，
中午的烧饼，
军用水壶，香烟火柴，
还有烧酒等……
他穿着厚厚的绿黄色的棉衣棉裤，
再披着一件同色的棉大衣，
他头上戴着棉帽子，
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保暖雪地靴……
他背着枪，
他背着背包，
他就这副模样的去打猎了。
傍晚，
他回家了。
他打到了两只野鸡。
他高兴地告诉妻子，
他今天差一点打到野狍子……
他说，
如果有两个人，
那只野狍子就不会在他眼皮底下逃走了。
听到有野狍子，
知青妻子兴奋了。
她听说，
那野狍子肉，
比猪肉好吃多了……
于是，
她问丈夫：
你有猎友吗？
他被提醒后，
想了一想，
还真得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猎友，
也是他的战友。
那个猎友的枪法可准了。
第二天。
他打电话给猎友。
猎友听到有野狍子，
一口答应了。
于是他们约定这个星期天，
一起去狩猎。
六
一月中旬的北国风光，
正是三九严寒的天气。
那白茫茫的世界，
显得格外刺眼。
冬日的暖阳照耀着大地，
也照在两个狩猎人的脸上。
他们来到这个山坡灌丛，
已经静静的等了二个小时了。
他们虽然感到有点冷，有点累，
但他们眼里分明闪烁着快乐和愉悦感……
如果他们打到了猎物，
那他们眼里的成就感，
就更自豪了。
说来就来。
这时，
有一只野鸡突然飞来了。
野鸡刚刚落地寻觅着……
他的猎友，
眼明手快，
一声枪响，
野鸡倒在了雪地上……
瞬间，
雪地上出现了一小块红色的地毯……
他的猎友飞快的跑过去了。
他在后面大声的告诉猎友，
你拿到野鸡后，
你就在那里找个地方狩猎……
他的意思很明确，
他的猎友听明白了。
这是要前后夹击野狍子……
好是好，
但是也是有危险的。
也许，
他们太自信了。
很多时候，
那危险的一刻，
就会出现在这自信之外……
这也太巧了。
十五分钟后，
一只野狍子飞快的跑了过来……
他突然站起来，
他端起枪，
在视线中瞄着野狍子……
他的猎友，
眼明手快，
一声枪响……
野狍子飞快的跑得无影无踪……
而他却，
无声地倒下了。
犯错，
往往都在一时之念……
犯罪，
往往都在一时之错……
战友倒下了……
猎友吓傻了……
七
知青妻子，
更是哭了三天三夜。
她太伤心了。
这样的意外伤害事情是很少见的。
然而却偏偏发生在她的家……
她以前是女知青……
她结婚后是知青妻子……
她现在却成了知青寡妇了……
那个猎友虽然是，
无意识的过失杀人，
但是他也是有罪的……
她只能为他的罪过，
多说一些公道话……
也许，
他的服刑期会得到减轻……
她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几年后，
至于那个猎友出狱后，
会不会来找她道歉……
会不会和她再发生这样……
或者那样的什么事情……
那就是以后的新闻……
或者以后的新鲜故事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
何况寡妇家里还有……
还有……
那一大缸咸鸭蛋呢……
她听得入迷了。
她也感到这个故事，
有浪漫，
有冷幽默……
有喜剧，
有冷空气……
那个结尾似乎让听众，
又要想入非非了……
她坐在马车上，
她已经能看到远处的，
小龙山连队的住房了。
她在想……
她也想入非非了……
他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难道说，
他想暗示她什么？
是不是……
男女知青一年比一年大了，
是不是也该成家立业了……
想到这里，
她不由得心跳加速了。
她会在边地谈恋爱吗？
她会在边地结婚吗？
最让她后怕的是，
那么自己的将来和后代，
那就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原野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未来，
所以今天突然被他的故事，
勾起了对未来的思考……
她感到甜蜜……
她又感到不安……
她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是一个车把式，
他是一个赶马车的人，
他是校友同学，
他是兵团荒友，
要不和他多接触接触……
会不会有那个什么朋友关系，
那就以后再说吧！
于是想到这里，
她高兴的唱起了，
那首《乌苏里江船歌》……
八
自从和他在马车上，
有了那个讲和听的缘故……
不知道为什么，
每到休息日，
她就会去马号附近闲逛，
或者有时就会出现在马号的院子里……
他看到她，
总会热情的招呼她，
有时候，
他会说一些笑话，
逗她开心……
这时间一长，
两个人似乎更有好感了。
她是伙房饮事员，
他呢，
有时候也经常到伙房去帮忙……
在外人的眼光里，
她和他反正是要好的同学，
至于是不是在谈朋友，
还不太清楚……
秋收的季节。
又是一个丰收年。
农忙的时候，
马车和饮事员，
要天天给在农田干活的人，
送午饭。
这一天，
也太巧了。
正好是她和他，
一起去大豆地里送午饭。
这块大豆地，
在小龙山的东面，
再过去三十多里，
那就是有名的乌苏里江了。
她坐在马车上，
万里晴空，
如果远眺，
还能看到对岸苏联的小村和房屋，
还有那座站岗执勤的小岗哨塔。
也许是见景触情，
她关心的问他：
马号的阶级斗争是怎么回事？
他说：
没事找事，
吃饱了撑的！
人死了，
一了百了了！
那是小陈赶马车时，
有几个人坐在他马车上开玩笑，
说什么，
一会儿就能赶到对岸去玩玩……
于是，
有人告发了……
于是大批判越批越升级……
说他们图谋外逃……
说他们想叛国投敌……
小陈吓得患上抑郁恐怖症……
一个月后，
他放马时，
他消失在小龙山北边的原始森林……
他是骑着马去的，
他没有回来，
而那匹老马识途，
竟然跑回了马号。
连队组织了几批人去寻找，
终因那茫茫大森林，
一望无际，
一无所获……
她第一次为他感到担心了。
这是怎么了，
赶赶马车，
也会赶出可怕的事情来……
于是，
她关照他，
以后赶马车，
不许再讲什么新闻……
不许多嘴多舌……
他暗暗高兴，
这是她的好心好意……
但是这也提醒他，
她和他正在进入甜蜜的初恋之旅……
九
一个月后，
她和他，
终于确立了恋爱关系。
可是，
她的父母却要女儿嫁到江苏南通……
她告诉他，
他也傻眼了。
这一天是休息日，
她到马号来找他，
她想问他怎么办？
他正好临时有任务，
要赶马车去团部……
于是，
她坐上他的马车……
她也想去团部散散心……
或者去团部商店逛逛……
一路上，
两人默默无语……
他能说什么呢？
如果反对她嫁人，
他们不可能马上结婚……
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快到团部了，
突然后面来了一辆解放牌汽车，
那一阵阵刺耳的喇叭声，
让马受惊了。
那马车飞快的跑了起来。
她没有防备，
她人也没有坐稳，
她从马车上摔倒在地……
是刘把医院……
她跌昏了过去，
她醒来时，
医院二天了。
第四天，
医院。
十
岳彩虹很关心她。
脑震荡后的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在她多日卧床休息时，
她经常做患者的护理工作，
这使患者很感动……
于是，
在患者时好时坏的记忆下，
你们才听到了她的恋爱故事……
你们才听到了故事中的故事……
一个月后，
她医院，
並且把她带回上海继续诊疗……
医院的诊断：
轻度脑震荡，
有后遗症，
有记忆障碍，
剧烈头痛，呕吐，
耳鸣，失眠等，
不排除脑中另有病灶……
建议在上海继续诊疗。
这个女知青脑震荡患者走了。
她把她的初恋之情……
她把她的人生之未来……
也带走了……
有人在猜，
她回到上海后，
她的轻度脑震荡会治好吗？
她的脑震荡后遗症会治愈吗？
怎么说呢？
但愿能有她的好消息……
但愿能有她的好声音……
但愿能有她的好心情……
作者简介：戴長鑫上海。小说作品见于《解放日报》，《小说林》，《希望》，《小说界》等；诗体小说见于网络，网号《秋色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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