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经常同我说一句话：“孩子，你要考上清华！”
我总是说：“妈，我尽最大的努力去考！”
1
在老师眼里，我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但在高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我出现了重大失误，考得很差。班主任安慰我，他说：“考试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要灰心丧气。“
而妈妈在看过我的成绩单之后，发了火。她骂我不争气，第一次动手打了我。
我哭着说：“妈，我可能考不上清华……”考场如战场，我没有办法保证胜利。
妈妈态度很强硬，“你必须考上清华！”
妈妈有一个清华梦。
2
据说妈妈当年成绩优异，从来没有跌出全校前三名。妈妈曾经考上了清华大学，但是由于家境贫寒，爷爷不愿意帮妈妈交学费。爷爷说：“你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大学，回家好好种地，再嫁个好男人生个娃就行了。”妈妈被迫辍了学。
可是妈妈不甘心，她不想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后来，有人找妈妈当枪手，高价雇她替别人考试。妈妈想赚取学费，便欣然答应。考试是妈妈最擅长的东西，她给出的成绩往往超出了顾客的预期。
年，妈妈满怀期待得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可是上天同妈妈开了一个玩笑：妈妈当枪手的事暴露了。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样，妈妈被取消了录用资格。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能参加高考了。
3
清华是妈妈心里的红玫瑰，惹人遐想，却又碰不得。如今，妈妈把她的清华梦加注到我身上。
我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肩上好像有万斤担子……
坦白说，我并不聪明，只能用勤奋来弥补不足。我相信，努力会有收获，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所以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头鹰迟。
一模考试的成绩出来后，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我，因为我考了全市第一名。我迫不及待得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却又被妈妈打了一顿。我不明白，考差了被打情有可原，为什么考好了还要被打?
妈妈说：“打你是为了不让你骄傲！全国上下有那么多考生，竞争很激烈！你不能因为考了个全市第一就沾沾自喜！”
4
高三下半学期，有很多场考试。不管我考得好还是不好，都会被妈妈打一顿。妈妈从来不招呼我的脸，所以除了我和妈妈以外，没有人知道我被打的事，包括一直在外地工作的爸爸。
越接近高考，我越慌张，生怕自己出了差错。有一次，班主任找我谈话，让我适当放松一下，别把神经崩得太紧。
我笑得苦涩，我怎么可能不焦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们迎来了高考，大家纷纷带着文具踏入考场。
我想：打完这一仗，我就彻底解放了。
6
考完所有科目之后，妈妈让我对着答案估分。作文分不好估算，妈妈问我：“你主要写了什么？”
那是半命题作文，考生要以“妈妈让我XXX”为题目来写。当时，我提笔写道：妈妈让我考清华，不管考得好与差，她总是棍棒相加……
可想而知，妈妈一定会生气。“你怎么能这样写？”
我说：“这是事实，难道你没有打我吗？”
我，生平第一次，顶撞了妈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恨她。别人家的孩子被爸妈捧在手心里，而我却要天天被打。我又没惹是生非，为什么要被打？
她吼道：“你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了考清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我知道，你的苦我全都知道。可我的苦，你不知道。你不懂我的悲伤，就像白天不懂夜晚的寂寥。
7
“清华是你的梦，却不是我的。我是一个人，一个需要被关心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考试机器！”
妈妈又揍了我，我很问她一句：妈妈，你的手不会痛吗？
妈妈打得更狠了，“我让你考清华还不是为了你好！我不打你，你能上进吗？”
我苦笑，难道那些省状元市状元都是被打出来的吗？棍棒相加，要么把人打伤打残，要么引起对方激烈的反抗。至于我，从来都是单方面被虐的那一个，因为施暴的对象是我妈妈。
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我感觉到脑袋一热，用手一摸，红了一片。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医院，脑袋被包得很丑。医生说我的伤势很严重，颅骨骨折、颅内血肿加脑震荡，可能会有后遗症。
妈妈的眼中有泪，说道：“孩子，对不起，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不该打你。”
我觉得自己真的病得不轻，竟然出现了幻听。使劲掐了一下手腕，疼得我差点掉眼泪，看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妈妈揉了揉我的手腕，继续说道：“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冲妈妈来，千万不要折腾你自己。妈妈不逼你考清华了，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原谅妈妈吧……”
“当真？”
妈妈对天发了誓。
太好了，我的苦难日子终于到头了……
8
奶奶得知我住院的事后，报了警。医院带走了妈妈，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家暴是违法的。
高考分数公布后，我填报了一所大学。
我去看守所探望了妈妈，“妈妈，抱歉，我的分数不够上清华的。”
妈妈说：“孩子，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想上哪个学校，就报考哪个学校，妈妈全力支持你的决定。”
我知道，妈妈一直是爱我的，只是她之前用错了方式。
“妈妈，我希望你能早点回家。”
妈妈笑了……
撰文
孔梨
宛陵普法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