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车祸身亡,妻子似乎早就预料到意外,穿

1.苏醒

高速路今天竟难得有些拥堵,被车流限住车速的司机们不约而同地探头张望着,紧急车道上一道道醒目的三角路障多少缓和了一点他们的不满情绪,毕竟满足好奇心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消遣。

每一个司机都曾在队尾抱怨过拥堵,却又在经过路程中段时主动地放慢车速,无视寒冷的空气打开车窗,对着满地的狼藉和变形的护栏唏嘘一阵,无一例外。

一团黑色的残骸整侧身躺在护栏外不远处的坡道上,淡淡青烟下一截截断钢残铁参差着刺出身外,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金属恶兽,狰狞恐怖,挂在尾部的蓝色牌照诉说着它的前身。

“黑色SUV,车体较薄,从现场的胎痕和护栏的损毁来看应该是突然向右急转弯撞向护栏导致翻车,车速不算快。”残骸旁一名年轻的交警正向队长汇报着自己的记录,身上皱皱巴巴的制服染着不少污渍,欠打理的中长发也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一些油光。

姜队长点点头,面前触目惊心的场景对他来说并不稀奇,“伤者现在什么情况?”

“司机当场死亡,还有医院抢救,不排除有生命危险。”年轻的警员伸手抓了抓后脑上的头发,显然天人永隔这个话题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还是有些沉重的。

“现场查完了就回去调监控吧,现场尽快清理出来,早点收队。”姜队长将有些冻红的双手插进口袋,心中已经开始想念办公桌上的那杯热茶。

“这就回去了?医院那边看看吗姜队?”年轻人翻着手中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那边公安会派人去守着,车体故障排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走吧小赵,咱们回去等领导电话,今晚还有球赛呢吧?”姜队长从口袋里抽出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似是安慰、似是指引、似是想让羽翼未丰的年轻人暂时不要接触太多的生离死别。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深深吸了口气,鼻腔中瞬间灌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斜对面安全出口标志的绿光晃得她有些心烦。

她又和男朋友吵架了,一个因为民警的工作很少准时回家、一个厌倦了下班后独自推开寂静清冷的房间,何静将手机收起,想暂时回避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今晚负责调查的对象刚刚苏醒,她必须尽快调整好工作状态。

少时,一位值夜班的女医生从何静左手边的病房中走了出来:“可以了何警官,伤者各项指标都没有异常,就是记忆还有些混乱,应该是脑震荡造成的,需要一些时间恢复,一会儿注意点伤者的情绪变化,还有……”

说到这儿,医生将头靠近何静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伤者身上有不少奇怪的淤青,形状不像是车祸时撞击造成的,很像是被人掐的,消退程度也都不一样。”

电视机投射出的微光与昏暗的床头灯将病房切割成白与黄两个世界,一边是屏幕中载歌载舞的良辰金宵,一边是病床上曲终人散的薄命红颜。

“打扰了张女士,我是民警小何,现在感觉怎么样?”何静轻缓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声音带着标志性的沙哑。

病床上的女人用右手慢慢地将上半身撑起,动作有些笨拙,显然缠满绷带的左手限制了她的正常行动,“小何警官,我丈夫和婆婆他们……”

或许女人已经猜到了结果,因为她的眼神中看不到多少期望的神色,所以何静决定不去隐瞒,毕竟弯弯绕绕也不符合她的风格,便直接摇了摇头。

女人似是逃一般的将视线转回了电视屏幕上,面颊的肌肉有些颤抖,终于,她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抓起被子,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传出一阵阵的呜咽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随着呜咽声散去,静默再次填满了病房,女人放下被子,露出涨红的脸,何静轻柔地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她此时不想打什么“我知道你很难过的”之类的官腔。

逝者如斯,花开依旧,人生就是要自己撑过来的才算数,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你的被子上沾了多少泪水,起码何静此时就不在意,她的今天已经很糟糕了,她只想快点回家,“张女士,我们能说说事故的经过么?”

“我记得我们今天计划要去参加婚礼,至于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暂时有点想不起来,我有点头疼,大夫说明天可能会好一些。”女人努力地回忆着,头痛让她紧缩的眉头有些抽动,现下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适宜询问的时机。

何静干脆地收起笔记本,想着明早再来调查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但今晚离开前还有一个她在意的问题要问清楚:“医生说手臂上的那些淤青不是事故造成的,能告诉我是怎么弄得么?”

女人的嘴唇轻颤了一下,随后苦笑着将视线转回到电视上,“之前和我丈夫吵架的时候弄的。”

何静轻轻地叹了口气,果然正如她所料,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和轻视,“为什么要忍这么久呢?这种事情可以报警的。”

“谁家的日子也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的,隔三差五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我一个家庭妇女哪有你懂得多啊,小何警官。”

女人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淤青,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眼角却流出一滴妥协,此时电视中年轻的女歌手唱起了她脍炙人口的成名曲,旋律哀怨惆怅,“没人曾在意我的伤,最终我亲手将自己埋葬……”

何静撇了撇嘴,这种矫情的歌词她实在是欣赏不来,生活有这么多值得费神的事情,这些年轻的歌手们为什么非要死咬住情情爱爱来为赋新词强说愁,却不想病床上的女人忽然张口对她说:“这歌词写得真好。”

2.埋葬

犹豫再三,何静还是选择继续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直到门口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她才伸手取消了稍后会响起的闹铃,麻利地起床洗漱穿戴。

从昨晚开始这对年轻的情侣就没有说过话,自从上次何静的男朋友吵架时摔坏了一部手机后,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热衷起了这种冷战游戏,“真是难得的默契。”何静自嘲着,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从公交车站点到张春时的住处要穿过数条无名小路,何静循着导航上的指示大步走着,阵阵冷风吹走了从公交车上带下来的睡意。

她昨晚睡得并不好,在一个转角后,一条喧闹的早市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两侧一个个紧邻的摊位上码着形形色色的熟食点心。

何静踌躇再三,还是没能拒绝这份温热的烟火气。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匆匆吞下肚,身上的寒气瞬间消失殆尽,何静起身扫了下墙上的付款码,眼下早点的高峰已过,店内还算清净,何静便随意地向老板打听了一句:“大哥,你知道前面的宏达小区有居委会吗?”

不想那一脸憨厚、带着套袖的老板还没回答,何静身后一位老妇却率先搭了话:“警察同志,我就住宏达小区,我们那儿的居委会早就没人管啦,平时也就去那儿聊聊天儿,是不是出什么事儿啦?”

何静回头,那老妇她有印象,进店铺后那老妇就一直好奇地盯着自己看,那老妇面前的残粥早已凉透,连手边用塑料袋包好的油条都有些蔫了,似乎是闲坐在这儿有一会儿了,“阿姨,张春时家你认识不?”

何静礼貌地在老妇对面坐下,心里想着能在这暖和的屋子里调查是再好不过的。

“认识!哎呦,她家的老太太跟我可熟啦!他们家怎么啦?出啥事儿啦?”老妇的表情充满了好奇,左手不自觉地将桌上包好的油条拿起又放下,像是有些紧张,又似是有些激动。

“没有阿姨,就是出了场交通事故,他们家人平时怎么样?好相处吗?”何静不想多生事端,便生硬的扯开了话题。

“交通意外?严不严重啊?他们家那老太太人可是挺好,儿子也孝顺,就是有点臭脾气,媳妇儿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听老太太说这媳妇儿挺能干的,话也不多,结婚这些年她都挺满意。”老妇端起面前的粥碗又喝了一口,显然兴致有些高涨。

“平时听说那家人有什么矛盾吗?吵架不?”何静起身向前挪了挪椅子,有意地将声音压低。

老妇的眼镜四下瞟了瞟,见屋内已没剩几名食客,老板也正忙着收拾碗筷,便放心地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啊警察同志,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听那老太太念叨过,说这媳妇儿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生养。

这都结婚好些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那儿子好喝酒,一喝多就闹,摔东西打人,下手没深没浅的,经常能看见那媳妇儿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说是也闹过几回,都让老太太给压下来了,想想也是,日子怎么都是过啊,挺挺也就过来了。”

何静感觉胸口有些闷,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制住语气中的那丝颤抖,“这事儿就没人管管吗?”

“哎呦!警察同志,这关上门就是自家事儿,我们外人咋能管啊,要管也得你们警察管不是?”老妇察觉到有些语失,便赶紧换了一副笑眯眯的嘴脸,“姑娘长得多白净,穿上警服更好看!从你进屋大姨就爱看你,有没有对象儿呢?”

“有男朋友了,谢谢你啊阿姨,我得走啦。”眼下这边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医院。

“我也得回去啦!再坐着掌柜的该催我了,家里老头儿还没吃饭呢。”老妇慢慢地撑起身,将桌上有些弯曲的油条塞进血红色的外套口袋里,心满意足地蹒跚而去,没有回一下头。

赵明荃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吸了一口键盘旁的可乐,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昨晚他主动要求陪同姜队长值班,自从大学时父母离婚后,他就很少回家了。

“小赵儿!小赵儿?!”姜队长的呼喊让赵明荃精神了不少,效果远比那杯可乐要好得多。

“来了姜队!”他边应着边跑向临时休息室。

“不睡会儿啊你?今天可有的忙。”姜队长从窄小的硬板床上坐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昨夜看球剩下的水。

“不困姜队,我把事故车辆上三人的信息整理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这个事发地点也不是什么事故高发区,我这心里就总是犯嘀咕。”

“行啦,咱俩也别在这儿瞎合计了,刚才局里给我打电话了,技术科那边的报告出来了,确实有几个疑点,走吧,路上跟你慢慢说。”姜队长将披在身上的冬装穿好,抓起桌上的车钥匙。

“咱去哪儿啊姜队?”赵明荃抓了抓四五天没洗的头发,有点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

“去医院呗,可能这个事儿要交给刑警队那边咯。”

也许是有了妹妹的陪伴,何静面前的张春时看起来比昨晚的状态要好上一些,“吃过早饭了么?”她将刚刚在小店里打包的油条和豆浆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这怎么好意思。”张春时忙用右手笨拙地撑起上半身,守在一旁的妹妹赶紧将枕头塞到她的背后。

“也没多少钱,不用这么客气,休息一晚感觉好些没有?”何静看清了女人眼中的不安,沙哑的嗓音中多了一点温柔,也许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好多了、好多了,大夫说都是些外伤,说起来我也是命大。”张春时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振作一些,但那一丝生硬的笑容确实有些难看。

“方不方便说一说昨天的经过?或者再等等?”今天的何静多了一些小心翼翼,她生怕在这幅悲凉的人生画卷上再留下自己醒目的一笔。

张春时强打起精神,支走一旁的妹妹,娓娓道来:“昨天本来是要去参加我婆婆那边亲戚的婚礼,上了高速后我丈夫转过身,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还没有说出口车就撞出去了。”

“能想起什么细节么?比如你们三人在路上都做了什么事?”何静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继续询问。

“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婆婆有些晕车,中途和我换了副驾驶的位置。”

“事故发生时你穿戴得很整齐,包括皮手套和羽绒服的帽子,全身都裹得很严实,是因为车里冷么?”何静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我丈夫说车里暖风开的太闷,就把车后座的窗户打开了,他好像不喜欢我坐后面。”张春时有意地避开何静的目光,“大夫还跟我说那些衣物救了我一命呢。”

何静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话题,毕竟她这个年纪并没有品尝过生活真正的苦涩,“你爱人经常这样么?”

“他脾气是不太好,刚结婚那会儿他不高兴了会摔东西,后来慢慢地就开始推我、打我。”张春时转过头去看着桌子上的早点,眼神中透着几分麻木,“其实他平时对我挺好的,发脾气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日子还要过的嘛。”

赵明荃用力地扯着衣摆,想借此理平衣服上杂乱的褶皱,他很少对自己的形象如此在意,眼镜后流出的目光不敢一直停留在何静的脸上,举手投足显得有些慌促拘谨。

“姜队长,我是巡警队的何静,张春时的状态很稳定。”何静的背挺得笔直,略显沙哑的嗓子有如实质一半掠过赵明荃的耳边。

“辛苦了啊小何,我之前好像在局里的培训会上见过你,技术科的报告也出来了。”姜队长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正要打开时动作却停住了,“呦!差点忘了这儿不让抽,小赵儿,你和小何交换一下信息,我去外面抽一根。”

他重重地拍了拍赵明荃略显佝偻的后背,转身走进了走廊尽头的电梯间。

医院走廊里,两个人一起唏嘘着一段悲情又平凡的人生,幼时父母在客厅争吵摔打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赵明荃的脑海,这么多年他将自己人性中的自卑与懦弱统统怪罪于此。

这个距离下,赵明荃看清了何静脸上极力想要隐藏的倦意,心中升起一丝无名的苦闷,于是他忙打开笔记本,将这股莫名的情绪抛在脑后。

“技术科的报告上有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主驾驶位男性伤势最重,身体多处骨折,死者因为颈部动脉被玻璃刺伤导致失血过多,已确认事故发生时他没有系安全带;副驾驶前方的安全气囊上摆放了玻璃装饰品,在气囊弹出时对乘坐人员的头部产生了二次伤害;后排没有什么异常,所以坐在后排的人伤势最轻。”

何静眉头的皱痕渐渐加深,小巧的鼻子不自觉地蹙起,心中的不安一阵高过一阵。

“从高速路上的摄像记录来看,事故发生前驾驶位上的男性的安全带确实松开了一阵,并且面向身后,这种行为非常危险,尤其是在高速公路上,我觉得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诱因。”

赵明荃一脸认真地推了推有些下滑眼镜,抬起头紧盯着何静的双眼,一改刚才的羞怯,“还有最可疑的一点,在男性驾驶员上衣的一个暗兜里发现了一小片玻璃,形状尖锐,暗兜位置极为隐蔽,这个玻璃片明显是经过人为打磨的,技术科正在对其进行鉴定。

何静望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想起昨晚与张春时的对话,现在看来那个不懂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我再去问几个问题,很快就回来。”

赵明荃是个有些懒散的人,他极少感觉时间流逝的缓慢,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将手机屏幕点亮熄灭了十数次,直到鉴定中心的同事打来电话,他才回了魂一般的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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