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教学楼大厅的氛围与以往截然不同,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嘈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安静。
今天这里不知怎么了。
何真快着步子走下楼梯,刚踩上最后一级台阶,忽然脚底打滑,她摔了个狼狈的趔趄。
这时,天空划过一道电光。刹那间,雷雨交加,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何真的不安感顿时油然而生,她心里莫名的紧张和慌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突如其来的天气有关。
赶紧起身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手提包,她急促地往门外走去。
站在主楼的大门口,面前的视线是十分开阔的,一片偌大的绿地广场,凸显了这所校园的典雅与幽静,她看得有些出神。
冰凉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滴在何真的脸上,她却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知道自己现在心不在焉的样子,但却不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下雨了,她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手里,两手空空的,没有一把伞。
记得这个教学楼的顶楼有一间上课需要用到的画室,里面有个储物柜,那里是有一把应急的雨伞的,何真二话没说,转身又朝楼上走去……
走廊里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咯哒咯哒的,应和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很有节奏感,在这空无一人的长廊里,还真有点瘆得慌。
她加快自己的脚步,一会功夫就跑上了六楼。
熟门熟路地拐进通往画室的一条走廊,她身体越靠近那画室的门,一种窒息感就越强烈,但又像有种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她,迫使她不得不继续向前走。
终于,画室的门被推开了。
在何真的眼睛里看到的除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还有一片血流成河……
不久,阵阵警笛声在耳边响起,教学楼下面随即人头攒动,他们都打着伞拼命地想要冲进去一探究竟,但警察们严厉的目光和层层警戒线将他们阻拦。
“江哥,给你打伞,外面还下着雨呢!”周祺焦急地从车里跑出来,追赶前面的江柏。
他摆摆手,灵活地从警戒线下钻了过去,大步流星地往教学楼里走。
周祺连忙跟了上去。
案发现场在顶楼的一间画室,位置并不算隐蔽,反而有些显眼。
江柏从业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接手像这种校园凶杀案,不得不说,当他接到这个案子时,心里未免咯噔一下。
死者是名女性,她安详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脸被凌乱的长发遮挡住,只剩下一个姣好的身形,她的皮肤白皙,四肢纤细,如同一朵还未绽放的玫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凋零……
“情况怎么样?”江柏点燃了根红梅,表情严肃。
“死者裴安曼,年龄十九岁,死亡时间24日下午6时许,凶手作案手段十分残忍,初步判断是用锋利的铅笔笔尖扎入被害者喉咙处,使其流血过多致死。”
“什么,裴安曼?”江柏瞪圆了眼睛,他的表情透露着难以置信。
他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急忙蹲下来靠近躺在地上的女孩,用手撩开她的头发,在露出面部的瞬间,江柏顿时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一旁的实习刑警周祺从未见过江警官这副模样。
“江哥,你没事吧?”
没有任何回答。
“尸体被发现的速度很快,身体部分还没有僵硬,据我推断,现在距离凶案发生还不到两个小时。“女法医对周祺说道。
“两个小时?那被发现得还真的很及时啊?”周祺难得惊讶。
“没错。”
“还有……我们发现尸体头部右侧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个伤口,已经结了痂,看样子是旧伤。”
“嗯,了解。”
“报警人是哪位?”
话音刚落,一个拿着浅绿色手提包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并无过多表情,反而有种不同寻常的淡定。
“姓名?”
“何真。”
“你跟死者裴安曼认识吗?”
“是的,我们是一个班的。”
“案发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学楼内?”这一点令周祺不是很理解,按理说星期六的下午六点并不属于上课的时间段,教学楼里不应该有学生在。
何真听到这一问题,稍显迟疑,不过很快给了回答:“我和男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饭,我正在门口那里等他。”
只是短短的迟疑都被周祺捕捉到眼里,她大学攻读过微反应心里学,在这一领域她还算拿手,不过,真正的难点就在于在那不到一秒钟的迟疑中,何真的脑子里到底都想了些什么,这不得而知。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画室?”又是短短的迟疑。
“外面下雨了,我准备过来画室拿伞。”
“可是你出门之前为什么没有带伞?”周祺愣了一下。
“……出门之前还没有下雨。”何真说这话时的眼神不自觉地向左上方看,这一细节足以让周祺心跳加速,她深知当一个人在真实回忆一件事情时,眼睛朝右上方看是种本能。
“好的……我们在尸体外衣兜里发现了画室的钥匙,在你们班一般钥匙在谁那里保管?”
“钥匙,一直都是由我保管的。”
“那,裴安曼今天管你借钥匙了,对吗?”
“是,她说临时要去画室取颜料,我就把钥匙给她了。”
“所以,只有你知道裴安曼今晚会去画室?”
“不,还有我的室友。”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会再联系你。”周祺露出职业的微笑。
何真点了点头就当是回应。
江柏靠着窗边沉默着,他的心里好久没有这种滋味了,那是种隐忍的疼痛,如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胸口。他一眼就留意到了裴安曼右手无名指外侧的那个纹身,一个柏树的简笔画图案。
江柏,柏树,江柏。
“江哥,这是第三根烟了!”周祺语气中带着愠怒,二话没说夺下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她不知道此刻的江柏怎么了,看这样子却很是心疼。
看着地上燃烧着的香烟被逐渐熄灭,江柏的思绪才开始慢慢拉回。
“刚接到通知,就在刚才校门口发生一起车祸,医院,不知道这场车祸和命案有没有关联。”周祺说。
“车祸?你先留这,我去现场看看。”江柏立即起身恢复了工作状态。
“伞,记得带伞!”
江柏迈着步子刚准备出画室的门,不经意间留意到正在收拾背包的何真,只是轻轻一瞥,他看到了何真右胳膊上有块血迹,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可能,他还是问出了该问的话。
“你胳膊上怎么弄的?”
何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连忙看了看:“是不小心溅到的。”
江柏表面上装作不在意,但还是默默留在了心里,没多说什么便出门。
何真望着江柏走出去之后,她悄悄抬起自己的右胳膊,反复看了一会,眼神里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愫,她下意识地用左手紧紧挡住。
不过,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周祺的注目之下……
2
“江哥,江哥,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吗?”周祺眼看着江柏就要上楼梯,她急急忙忙地叫住。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办事情就要讲究高效,你总是这样慢吞吞的,案子怎么会有进展?”
“你办事效率高,那你告诉告诉我,目前为止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并没有。”
“嘁,那你还说我……我倒是觉得有个人比较可疑。”周祺嘟起嘴,漫不经心地说。
江柏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他俯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周祺的身高平齐。
“谁?”一个富有磁性的性感嗓音。
他们俩脸靠的很近,周祺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瞥了一眼江柏的眼睛,立马移走,她感觉脸有些发烫。
“就是……昨晚的那个何真啊。”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江柏轻笑一声,直起腰继续往前走。
“你觉得凶手和报警人会是同一个吗?”
“这……”周祺尴尬地挠挠头。
医院第四层最里面的一个病房,案发当晚校门口车祸的伤者余音就住在这里,几乎一个时间段一前一后的死伤也许在某方面存在些必然的联系。
病床上的男子正盘着腿看电视,手里拿着袋拆封的零食,桌上还摆着可乐,看上去精神状态非常不错。
“你们是谁?不会是那保时捷车主的家属吧?我跟你们讲,不光要给我拿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一点都不能给我少!”余音痞痞的样子有种让人冲上去揍一把的冲动。
直到江柏掏出警察证,他才悻悻地不说话了。
“怎么,才轻微脑震荡就这么讹人,那要是伤筋动骨了,是不还得好好打场官司呢?”
“柏哥,不敢,不敢。”余音一脸坏笑。
“你们警察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裴安曼这个人你认识吗?”周祺问。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她是我女神。”
“你女神?”江柏抬起头,神色微微动容。
余音一听裴安曼说起来更来劲,“对啊,安曼姐是网络直播平台的人气主播,我可是她粉丝榜榜首呢!”
“那就是说,你经常会给她刷礼物?”
“是啊,特别喜欢看她直播,我也就是个酒吧的服务生,一个月工资倒是没有多少,绝大部分都用来充钱给她刷东西。”
“车祸那晚,你怎么会在她学校门口?”
“噢,你说那天晚上,别提了,我是等安曼姐出来约她去吃饭的。”
“然后呢?继续说。”
“我就在校门口那里等她啊,她一直也不出来,这时候我在马路对面看到了她,打着伞,然后我就喊她,她根本都不回头看我,我一着急冲过去没来得及注意车,就被撞了……”
“你是说,你在马路对面看到了裴安曼?”周祺和江柏同时注意到了这个细思极恐的细节,他们的后脊都感觉到了凉意。
“对啊,医院,都没能跟她吃上饭,我还是第一次放她鸽子,她肯定得埋怨我了。”余音说着说着,一阵懊恼,他抓起枕头下的手机,准备拨通裴安曼的手机号码。
“不用打了,她已经死了!”江柏的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
“什么?死了!”余音惊讶地张大嘴巴,他用手捂着嘴的样子浮夸到了极点。
江柏没再说话,又点燃了根香烟,周祺冷静地给他说了裴安曼被害的事件,余音表现得十分错愕,像是在听故事般。
“怎么可能?她那么好的女孩谁会对她下狠手啊!太没有人性了,真是!要是我见到这家伙不捅死他才怪……”一阵不堪入耳的骂骂咧咧。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确定马路对面的那个人是裴安曼?”
“当然啊,她的身影我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可能会认错……还有她穿的那件白色雪纺纱裙,只有她才会穿出那种冷艳的气质。”
余音的毋庸置疑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周祺才开口:“所以,你跟裴安曼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她是我女神,我喜欢她。”余音咬着牙。
余音的眼神里有一种别样的坚定,在那一刻,江柏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有那么一个女孩让他神魂颠倒,有那样一段感情令他刻骨铭心。但是,没有结果,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结果,仿佛从他们一出生开始,这段感情就注定不能被世人认可,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来之不易的情感,只可惜,却只能成为一段颠沛流离的过往……
江柏的脑海中浮现出她当初皱着眉头强忍疼痛的模样……即使如此,她还是很甘愿,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当然也包括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记号。
“你觉得这个松柏的图案好看吗?”她笑靥如花。
“柏这个字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它代表了你……江柏。”
“我要把它留在我的无名指上,我永远都不想跟你分开。”刺青店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唇一张一合,四周的氛围变得暧昧起来,江柏忍不住想去吻她。
那一刻,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那么美好的时光。
短暂而幸福。
思路又一次被现实残忍拉回,周祺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江哥,你觉得余音作案的可能性大吗?”
“不好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好像真的不知情裴安曼被害一事。但我们换个思路想,假设他说的话都是假的,案发当晚他在画室杀了裴安曼之后,逃出学校的路上比较着急,不留神被车撞倒,时间地点也恰好吻合,这一情况也不能被排除。”
“嗯,还有就是……他说他在校外看到了裴安曼,那么这个怎么解释呢?”
“这个比较好解释,两种情况,第一种真的是看错了,那个人不是裴安曼,另一种就是他捏造出来用来骗我们的假象。”
“那如果我们能找出当晚那个穿雪纺纱裙的姑娘,是不是余音的作案嫌疑就能被排除了呢?”
“差不多,但也不一定。”江柏回答的格外认真。
可是人海茫茫,那个姑娘要到哪里去找呢?
3
一间阴暗得没有光亮的画室,只有一扇密不透风的窗子,背对着窗的是一个少年,他微微佝偻地坐在木椅上,手里拿着画笔,面对着画架,如笔下生风般挥洒自如。
那幅画的内容有些不堪入目,但夏南越画越来劲,仿佛深陷其中……
那是裴安曼的画像。
洁白如雪的肌肤,窈窕多姿的身形,这些都被夏南用画笔描绘得淋漓尽致,他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看样子对这幅画作十分满意。
猛地,门被推开……
是何真。
夏南心头一震,在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试图将画挡住,可,还是被她看见了。
只是很短暂的几秒钟,夏南看着何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面部表情变得扭曲,他嗅到了一种浓重的火药味,仿佛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结果。
果不其然,何真大发雷霆。
她近乎疯狂地撕扯掉画架上的那幅画,冰凉的泪水从她眼中夺眶而出,一滴泪珠滴落在地上裴安曼支离破碎的***上。
夏南面无表情,他早已习惯了。
白色的烟雾徐徐升起,夏南的眼前变得朦胧,他猛地吸了一口,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沉默之后,何真的情绪也慢慢趋向于平静,她看着夏南,似乎有好多话想倾诉而出。
“你的心里还有她是吗?”
夏南继续沉默,他用无声的方式已给出了答案。
“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懂吗?”耳边何真竭嘶底里的咆哮。
“裴安曼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夏南!”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女朋友!一直都是!”
夏南缓慢地抬起头。
“她是你杀的,对吗?”他的眼神里流淌着无助的绝望。
“不,不是我。”何真不断地摇着头,眼睛里好像不掺杂任何欺骗的成分。
他注视着何真,他们认识了十余年,对于彼此再熟悉不过,但她这个样子却已然无比陌生,即便她说的是谎言,他都没有理由去戳破。
“何真?”门外有人叫她。
她瞳孔迅速放大,立马捡起地上被撕得粉碎的画,飞快地塞到隐蔽的角落,擦擦眼角的泪,才高声说:“来了,来了。”
门开了,是江警官。
“江警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很好奇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方便出来说话吗?”
“好的。”何真迈出了门。
“里面好像有人?”江柏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
何真心头一抖,他不会听到刚才的谈话了吧?
“嗯,是我男朋友,夏南。”她说着,身体不自觉远离门。
“奥,我想问你你知道余音这个人吗?”
“余……音?没听过。”何真摇摇头。
江柏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最里层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就是余音,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何真。
一个短暂的犹豫。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里?”江柏有些忐忑。
“他之前在我们寝室楼下等过裴安曼,后来他们就一起走了。”
“什么时候?”
“几天前吧……我不记不太清了。”
江柏显然对这个回答很失望,他继续又问:“那24号晚上你在教学楼门前有没有见过他?”
“没……”何真内心发虚。
“好,我知道了,还有……你了解裴安曼的感情状况吗?”
“我跟她不是很熟,抱歉。”
“不,换句话说,她身边有什么异性跟她走得比较近?”
“这……其实是有这样个人,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何真的眼睛偷偷瞥向了门那边。
“请说。”
“我们班的专业课老师林猷,他好像和裴安曼的关系……别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真的抱歉。”何真平静地说完。面对江柏她刻意隐瞒了画室里那个人和裴安曼的事情,说她自私也好,只是她不想让自己再受伤害。
“没关系。”
“江警官,您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何真的语气显得有点催促不安,这一反应倒是使江柏生疑,他琢磨着再问出点别的什么线索来。
“屋子里的是你男朋友?我能跟他聊一会吗?”
“这……”
“怎么了,很为难?”她越这样吞吞吐吐,江柏越想闯进去看一看。
“其实江警官,不瞒您说,我男朋友他脾气不是很好,他搞创作的时候,不太希望别人打扰到他。”
“哦?没事,我跟他聊几句就走。”江柏刚说完话就准备进去,却不料被何真拦住。
“实在对不起,您真的不能进去。”
“为什么?”
“……”何真哑口无言。
江柏越发觉得事有蹊跷,他挣脱了何真的束缚,性子倔强的他偏要进门里看看究竟。
门被生硬地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比江柏更惊讶的是何真,她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一间普通的画室,空间狭小,凌乱不堪。
“夏南人呢?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我不知道。”趁着江柏打量画架的功夫,何真很快地把之前被塞进角落里的画捡起装进裤子口袋里,她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江柏没有看到。
江柏巡视了一圈,房间内部没有一个能出去的地方,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夏南一定是在他和何真谈话的过程中,从门口离开的,没有人注意到。
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走了呢?江柏思忖着。
何真的目光看向了江柏后方的某一位置,她轻轻咽了口唾沫,心里放松了很多……
4
刑警大队办公室内。
“江柏,今天上班来得挺早啊。”一个清脆的女声。
“是啊,毕竟还有案子要破呢。”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今天的领结是深蓝色的,他很喜欢这个颜色。
“还没吃早饭吧?我这有三明治,给你!”王倩倩甜美一笑,穿着白大褂的她在办公室格外亮眼,周围的其他男刑警都投来羡慕的目光,还有一阵窃窃私语。
“不用了,你还是回你的化验室去吧,刘教授可能更喜欢你的三明治。”
伏案写调查记录的周祺抬头看了一眼,心里酸酸的,不过还好,王倩倩拾趣地带着她的三明治走了。
“周祺?”
听到有人叫她,还是熟悉的声音,周祺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大学城的那个案子,你派人去查教学楼的监控了吗?”
“查了,整栋教学楼共有两个出口,正门前门一个,还有后门,都有监控摄像头,楼内的每一层和每间教室也都被监控覆盖,不过案发当晚是雷雨天气,用电线路破损,估计修补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监控画面。”
江柏皱眉,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知道了,我今天要去学校一趟。”
“用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周祺失望地看着江柏忙碌离开的背影。
不到一个小时,办公室桌面上的座机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江柏,周祺习惯性接起电话。
“周祺,你到大学城定园路城春大桥上来一趟,我这有个交通事故需要处理……”语气听起来很差。
“好的。”放下电话,周祺随手捡了件外衣,匆忙开车驶向江柏电话里告知的地点。
繁忙的早高峰时段城春大桥桥下车辆十分拥堵,周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食指在不断地敲打着,她闲来无事的打开电台广播,堵车时听听新闻是她常年以来的习惯。
“近日,我市XX大学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校园凶杀案,死者裴安曼,年龄仅有十八岁,死亡原因目前正在调查当中,警方暂无任何嫌疑人消息……”前面的车子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周祺很快跟了上去。
现在的媒体报道消息的速度还真够快的,这也给警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若不要尽快破获这个案子,闹得市民人心惶惶的,身为警察也是一种失职,周祺暗想。
车子又开了一段距离,马上就要上桥了,这时,周祺才看到前方确实有个交通事故,而且江柏就在那里跟交警谈话。
靠边停稳了车子,拿好包,她踩着高跟鞋就直奔那里去。
“江哥,怎么了?”
“我开车去学校的路上,脑子里想了点事,不小心追尾了……”
“人没事吧?”
江柏晃了晃头,意在表示不要紧。
周祺简单看了眼现场,两辆车都有受损但不是很严重,只不过……被追尾的车是辆今年最新款的玛莎拉蒂,价格不菲。
江柏一直在看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一个男子,他身着米色西装,整洁得体,鼻梁上架着副克罗心眼镜,腕上佩戴一款看起来很高级的手表,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很不错。
江柏耐心等他打完电话,才开口说:“林先生,这件事实在是非常抱歉,您车辆的维修费用及后续赔偿都由我来承担,希望不会给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玛莎拉蒂车主没有任何怨言,似乎很满意江柏的话,他刚叫了专车准备离开现场,不料,江柏叫住了他。
“林猷先生。”江柏出示了警察证。
林猷站住脚步,他仔细端详了江柏一番,好像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车子的问题属于我们个人之间的事情,但我还要遵守我的工作职责,您是裴安曼的专业课老师对吧?我有些问题想问您,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可以,我们到学校里说。”他略显紧张。
两个人搭专车很快来到学校,林猷大步走在前面,江柏跟在他身后,由于看不到他的脸,江柏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一路带领江柏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宽敞空旷,物件不多,应该是他私人办公室。
“美式咖啡喜欢喝吗?江警官。”
“可以,谢谢。”林猷脱掉了他的西装外衣放在沙发上,江柏瞬间留意到了衣领上阿玛尼的标志。他不由得心生疑惑,一个普通开工资的大学老师,穿的戴的怎么都是奢侈品牌,难不成还有不为人知的第二职业?
就在江柏思考的时候,林猷已经把咖啡杯放到他面前。
“林先生,今天上午有课吗?”
“上午没有,下午倒是有一节。”
“您教的是什么科目啊?”江柏看见办公桌旁散落的几本书,书的名字有些专业他不大看得懂。
“主要是素描和色彩,偶然还会开几节选修课,例如营销策略,行为心理学……”
“您会的还真不少呢!”
“都是些陈旧的知识了,想让我的学生们多学点真正实用的东西。”他欣慰一笑,眼角挤出岁月的皱纹,江柏估摸他的年龄不会很年轻,大概三十五岁上下的样子,他看别人年纪一向都很准。
江柏起身围绕着房间走走,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壁纸上,那是个女人和孩子嬉笑玩闹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模样也很可爱。
“这是您女儿吧?”
“嗯,旁边是我妻子。”林猷目光如水。
像他这种在工作电脑上还存妻女照片的男人真是不多见了,这也足以体现了他在生活上的细心。
“林先生,您跟裴安曼是什么关系?”江柏想起了那天何真亲口说过的话,他犹豫着问了出来。
“关系?什么?我们只是普通的师生而已。”林猷过于强调普通二字,反而引起了江柏的重视。
“24日6时左右您在这个时间段都做了些什么?”
“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不好意思,我只是例行公事。”江柏抱歉地笑笑。
“那天晚上5点下班后我就开车离开了学校,然后就回到家。”
“在回家路上你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途径了一家便利店,我在里面买了点东西。”
“店名叫什么还能想起来吗?都买什么东西?”
林猷眉间一紧,他不太愿意别人打听一些隐私的问题,不过面对警察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定园路西侧的百味便利店,零食和冰镇饮料,给我女儿买的。”
“好的,您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车子的事情你放心。”
目送江柏的离去,林猷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背靠着门,他习惯性推了推眼镜,看着茶几上还热气腾腾的满杯咖啡,思绪也仿佛跟着热雾飘散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