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精神病患者对话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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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精神病患者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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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刚从加州大学学成归国的精神诊疗咨询师,我和同伴一起来到位于青山市的亚湾疗养院,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诊疗、学习工作。

以自然疗法为主,强调尊重病人的意愿,亚湾疗养院和传统意义上的精神病治疗康复中心有很大的区别。

疗养院占地面积非常之大,以松柏林、山谷这类自然风光为主。相反,诊疗室、宿舍、食堂、休闲场所等人工设施所占的比例非常有限。病人总共六十多位,医护工作人员二十多位。

所谓自然疗法,就是指不采取积极的治疗手段,同时不对病人的行动做特别的限制。主治医师每天和病患进行两小时的谈话,通过交谈,了解病人的症状,理清他们的思路。

其余的时间,安排各种活动,供病人们自主选择。比如,音乐、美术课程的学习,体育运动,蔬菜种植等。旨在通过有规律的生活,帮助患者自然而然地治愈病症。

虽然心理学界针对这种疗法仍持有较大争议,但对于年龄偏小的,或不愿意配合传统疗法的患者而言,具有积极的治疗效果。

在疗养院的两个月期间,我遇到了形形色色,持有不同信仰和坚持的患者。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以下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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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的灵魂

我:“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她:“大概三周吧。”

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吗?”

她:“嗯,还挺不错的,特别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我:“听说你能够看见灵魂。”

她:“我可以。”

我:“那你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

她:“紫罗兰色的,在晚霞里闪闪发光。”

眼前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名叫林佳赏。此时,她柔和的脸,以及小小的耳垂,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微笑着指向前方的落日,她的眼神中仿佛有光亮。

接触了几次后,佳赏会主动跟我分享她的想法。毕竟,没有什么人愿意花时间倾听他们视作荒诞的看法。

我:“那我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

她:“淡淡的蓝灰色。浅灰色的主调中,融入了些许宝蓝色。很柔美,很独特。”

我:“独特?”

她:“对啊,一般人的灵魂不是漆黑,就是苍白的。很偶尔才会遇到如此绚烂的。”

我:“那他们呢?”我指向不远处两位坐在高大柏树下啜饮红茶的长者。

她:“赫老先生的灵魂是橘红色的,还带点星光,但似乎越来越淡了。至于方奶奶,是最普通的苍白色。”

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灵魂?”

她:“因为我是被神明选中的那个。”佳赏嘴角上扬,显得无比自豪。

我:“神明是指上帝?”

她:“类似于上帝的一种存在,只是称呼略有不同。”

我:“他们也有灵魂吗?”

她:“神明凌驾于灵魂之上,掌管所有的灵魂。”

我:“那神明选中你,目的何在?”

她:“当然是更好地侍奉于他。告诉你也无妨,我的职责是寻找更多有灵性的孩子。你本来挺有潜质的,但年龄大了些,不属于孩子的范畴了。”

我:“一定要是孩子吗?成年人不能被选中?”

她:“嗯,成年人的灵魂已经被浊化了,褪却了颜色。而且,大多数成年人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即使他们年幼时曾经相信过。不信任,就无法与之心意相通。”

我:“那你是不是应该去广阔的世界里寻找合适的对象,而不是待在这里?”

她:“这里有一个赋有潜质的孩子,我要找到他。”

我:“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她:“心之所向。”

我:“找到了之后呢?”

她:“带他离开这里,然后去集结更多的力量。”

我:“如何离开这里?”

她:“现在还不知道,但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因为我们有神明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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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暴者的臆想世界

我:“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妻子施暴?”

他:“是她求我的。”

我:“她求你对她施暴?”

他:“她总是穿上性感内衣,然后跪在地上求我打她。而且轻轻打两下怎么能算是施暴?”

我:“那如何解释她两次报警?”

他:“或许,到最后,她害怕了吧。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夸张,只不过是轻轻拍几下而已。”

这位名叫季森的中年男子,身材矮小,在脖子后侧长了一颗新生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黑痣。宽宽的额头、弯弯的眉毛,面相还挺和善。然而,在过去的大半年中,他曾多次殴打妻子方晓燕。

我:“轻轻拍两下怎么会导致脑震荡和右手臂粉碎性骨折?”

他:“你不了解方晓燕。她具备优秀演员的天赋,那些伤痛都是她演给其他女人看的。”

我:“其他女人,谁?”

他:“其他所有女人。这就是方晓燕的私心,她想独占我。”

我:“你有没有听说过‘家暴’这个词?”

他:“当然,就是丈夫情绪化地殴打妻子,这类的。”

我:“那你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构成家暴吗?”

他:“当然不是。两者有本质的区别。第一,是方晓燕主动求我打她的。我是为了迎合、满足她的需求。第二,我下手并不重,不构成暴力。”

我:“你一直强调是她求你的,是怎么求的?”

他:“她跪在地上,一脸媚态。两手交叠着放在我的右边膝盖上,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然后低声下气地乞求我杀了她。”

我:“她让你杀了她?”

他:“对啊,每隔半个月会重演一次。我自然不会真的动手。但当时大脑的确异常兴奋,内心深处也仿佛生出一团火焰。”

我:“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种病态,无论是你,还是她。”

他:“我们是为了相互成全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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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

我:“最近,晚上睡得好吗?”

她:“还好,虽然还是会感到害怕。”

我:“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她:“幸好有哥哥陪我,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深夜来袭的恐惧。”

我:“什么样的恐惧?”

她:“被吞噬心魄的恶魔胁迫。”

端坐在面前的,其实是一位男士,身材高大。但我仍然倾向于用“她”来形容,至少在此时。而且,她没有哥哥,一直都是一个人。

杨阳是一位二十六岁的青年,却时常表现出极具女性化的一面。“两人”的神情、语调、性格特征等都有明显的差异。他—沉稳理智、自信、坚毅;她—多愁善感、胆怯、柔弱。

我的初步诊断是杨阳患有双重人格症,然而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两天后,我们又进行了一场对话。这一次,出现的是他。

我:“是你吗?”

他:“嗯,这次是我。”

我:“你知道自己患有人格分裂症吧?”

他:“知道。”

我:“你的妹妹是主人格?”

他:“过去一直是,但现在,她正在变弱。”

我:“你想占主导地位?”

他:“不是我。”

我:“那是谁?”

他:“是他。”杨阳随即陷入惶恐的情绪里,开始变得烦躁不安,谈话也不得不中断。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准确理解他的意思。在查阅背景资料,和观察室观察后,我逐渐得出了一个推论:杨阳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并具有三重人格,分别是羸弱的她,理智的哥哥和性情乖张的父亲。

其中,父亲的人格最晚出现,但迅速变得强大。特别是最近,其他两种人格时常处于昏睡的状态。

据亲属描述,在杨阳年幼时,他的母亲常期忍受骨癌的煎熬。随后,在他八岁那年,因不堪忍受疼痛的折磨黯然离世。

爱妻心切,杨阳的父亲随即坠入绝望的境地。一直郁郁寡欢,对儿子疏于照料。

也许正是那是,杨阳的内心变得越来越脆弱,成为了妹妹。同时,分裂出一个哥哥的人格,扮演保护、安抚自己的角色。

对于父亲,杨阳怀有极深的恨意,但又不敢表露。长此以往,又生出一个父亲的人格。

原本,他可能想将自己的怨恨,报复于臆想出的父亲人格之上。却不料父亲人格过于强大,反而将身体牢牢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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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离开疗养院近一个月后,听那里的朋友说,林佳赏和一位名叫吴嘉的七岁男孩同时治愈出院了。

随后又传出他们失踪的消息。

出于好奇,我拜访了季森的妻子方晓燕。

她是一位优雅大方的年轻女子,穿着琥珀色的高级套裙,化着精致的妆容。似乎不愿意提及往事,她巧妙地回避了我的探寻。

临走之际,我忽然听到方晓燕轻声低语了一句“医院便是季森最好的归宿”,随后便陷入歇斯底里的狂笑之中,宛如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几天后,在一个寒冷的黎明,杨阳自缢在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柏树下。

根据一位当天失眠的病友回忆,在上吊前的三分钟里,杨阳时而低声抽泣,脸上满是惶恐的神色;时而气宇轩昂,转换成笃定的表情;时而神情抑郁,流露出抱歉与愧疚的心意。

我的猜测是,作为哥哥的人格不愿再被父亲的人格所牵制,最终选择同时毁灭“三个人”的生命。

遗憾的是,我的推测永远也无法得以证实。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为之痛苦,为之欢愉。

作者:岚

责任编辑:岁南

排版编辑:岁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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