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木棉又红战场足迹回放中

作者:吕兰(医院)

六、战伤分类

一所的值班帐篷就在公路边的一小块平地上,因为我们要进行战伤分类,所有伤员都通过分类后决定是就地手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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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队的卫生员首先对伤员进行查伤、包扎处理后,用伤票分类。伤票分为红色、黄色、绿色、蓝色,代表极重伤、重伤等,票上还有标示骨折、脏器伤、毒气伤等。按照统一规定,放在上衣口袋里。由于伤票是很薄的纸质,伤员送来时,装在上衣兜里的伤票已经揉的不成样子,有的被血沁透,什么伤都不知道。知道是那种伤的,又看不清写的伤在哪,只好重新检查,耽误了时间。为了尽快救治伤员,把红领章撕开,看看什么血型,好进行准备,但各自用钢笔、圆珠笔写在领章背面的血型,被汗水、雨水、血液等弄的看不清。战后,我们总结经验上报,听说现在是电子伤票了。

分类完成后,排长组织所里的男兵、女兵们给等待后送的伤员洗脸、喂饭、喂水。需要就地手术的由担架队抬到二所、三所。我刚给一个伤员把满是泥土、血、汗混在一起的脸洗干净,就听到背后一个担架上的伤员说,排长,是你呀,你也受伤了,呜呜呜,哭了起来。排长板着脸说,哭啥子嘛,我又没死。所长让我们赶紧把那个哭的战士抬进值班帐篷里,不要影响其他伤员的情绪。

全所人员正在值班帐篷前的大坝子上给伤员喂饭、喂水,这时天上有飞机掠过,有女兵怕敌机投弹炸死伤员,就往伤员身上扑上去保护。一个军医说,不怕,是我们的战机。大家可高兴了,往天上看,怎么这么单调的几架飞机掠过,不像电影里演的成战斗编队的呼啸而去。男兵们对战争很有感觉,他们议论着空军应该多投弹,先炸死炸伤越南鬼子,我们的步兵再冲上去。后来听说空军只是侦查,没有投弹,大家不解。议论最多的是,我们有绝对的制空权,却不利用。领导给我们的解释是,即使开战,我们国家仍一直保持克制,只是想教训一下“忘恩负义”的前小兄弟,不动用空军就属于局部开战。男兵们感慨,空军老大哥英雄无用武之地,还不如步兵痛快。

把伤员安顿好后,大家正准备休息,突然,院部值班员跑来声音急促地通知我们立刻去接伤员。我们赶紧拿着药箱、担架等一套东西,到大路上等军卡车开出来,正要出发,团卫生队就把人送来了。原来是一个班的战士,空隙时间在猫耳洞的外面围着一圈吃饭,不知从哪来了一个炮弹,死伤一大半,个个都是血肉模糊的。有一个战士身上血糊满了,我们正在全身检查伤着哪了,他突然醒了,大概当时被炮弹震昏了,蹭一下坐起来,看看身上的血,到处摸摸,说,没事。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战友,咬牙说,我要上前线为战友们报仇,起来就跑。军医、卫生员们在后面又追、又喊,被医院在大路上站岗的卫兵拦下。军医让他吃饭后再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后来,他又偷偷爬上往前方运弹药的车回连队了。大家后悔没有问他的名字。

为了尽快让牺牲的战友入土为安,女兵们两人一组,擦拭全身,换上新军装,裹上三米白布,装进一个大塑料袋,由男兵医院对面的山上埋了。找到衣服上或领章上的名字先临时用木牌写上,待以后立水泥碑。民兵不够,又招募很多民工,他们负责挖墓地。不忙的时候,我们就跟着抬烈士的担架送他们到墓地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对面山上竖起来的木牌越来越多。。。。。。

七、躲过偷袭

医院设岗的地方检查岗哨,看到我们一所的女兵们都坐在值班帐篷里,就问为什么不睡觉,怎么保持体力。一女兵说,只分了一间房子给我们所,男兵在里头睡呢。我们今天在帐篷里休息,大家轮流在房子里睡。院长着急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分得这么清楚,二所、三所比你们人多,也是一间房子,别人都休息了,你们这样怎么保持体力。大家一听,除了值班的军医、卫生员,其他的人就绕过帐篷来到后面坡上的平房,看到男兵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又把他们喊醒,分了一下区域,他们在左边,我们在右边。两天没有睡觉,大家都睡得很沉。此时感到最痛苦的是从深沉的睡梦中被叫起来换岗。几天以后,大家逐步适应了这样的日子,晚上有男兵脱鞋睡觉,整个房间味道那个大,熏得睡不着,只好规定睡觉不准脱鞋。

前方战事不紧张的中间,没有前接后送任务时,就帮着洗绷带、血衣。医院生活用水稍远一点的下游,特别是洗军大衣上的血迹,把河水都染红了。

前方抓着一个俘虏,医院审问,腾出一间病房作为临时关押点,就是临时征用老乡的房子。领导让给俘虏送饭,有战士说,吃了我们国家援助的那么多大米,饿两天没事。院、所领导做工作说,要让他吃好,感化他,可以给我们提供情报。趁着有人送饭开门的时候,我晃了一眼那个俘虏,长得白白胖胖的。翻译叽里咕噜不停地问着什么。只听翻译跟兄弟部队的领导说:他不到20岁,有一个小孩。那个俘虏拒绝吃喝,硬挺了一天。有人说,看,这就是我们国家帮人家训练出来的坚贞不屈。在翻译、还有不认识的领导的教育下,他最终还是被我们的心理攻势感化了。

那时,参战部队都是兄弟,谁也不见外,哪个兄弟部队路过,只要医院吃到。只要前线开战,随时有伤员下来,炊事班就一天到晚都开伙,随时供应开水。所里的男兵在炊事班打饭时看见全身战斗部队装备的战友到炊事班灌水,想打听前线的战况,就问他是那个团的,他说是58师的,我还以为这一条线只有我们一个师呢。后来听军医们讲,20军58师配属我们军。我们师的、团又配属其他师。

一天早上,准备后送一批伤员,我们给伤员喂饭,让送伤员的两个男兵到炊事班的帐篷先去吃饭。过了好一阵,还没见他俩回来,我正在想这顿早饭吃这么长时间,他们回来了,兴奋的告诉我们,他们在听一个自称为兄弟部队的才从前线过来的侦察参谋在此休息并讲前线的情况。那个参谋眉飞色舞地讲前线的战事,我军如何英勇无比,打出了士气,打出了水平。期间不知谁问他,听口音是河南人吧,他说河南漯河。大家被他的革命乐观主义所感染。后来,医院医院到了那些地方,做了什么事,才给了我们一个惊天霹雳,那个冒充河南漯河的侦察兵是越南特工队员。医院又到野战部队侦察,被抓住了。后勤兵没有战斗力是全军皆知,这次,我们又多了一顶后勤兵没有警惕性的帽子,受到了很长时间的提高警惕的教育。

据说他就是来实地侦察情况,准备偷袭弹药库和油料库,医院也端了。最近,回忆往事时,找当年战友求证这一段经历,战友说,幸亏当医院旁边的公路上停留一夜,长长的炮兵车队让敌人放弃了行动。我们躲过了一劫啊。

广西边境山多,由于前后医院所在的这块地相对平整,医院、师后勤部、弹药库、油料库都在这一个山洼里。其实,保密工作做得还是比较好的,我们医院相隔几十米的后坡上是油料库和弹药库。当时没有时间、也不允许到处走动。战事不紧张的时候,一所要到各部门巡诊。我跟着军医到后面山坡上,跟卫兵说巡诊,卫兵允许我们进去了,这时才清楚地看到油料库和弹药库的布局,真是吓一跳,万一越南特工队把油库点燃,连带弹药库爆炸,医院必定是一片火海,大家后怕了很久。听说有来视察的首长、军事观察员们,对我们这块洼地集中住着这些部门提出这是军事大忌,没有出事是万幸,值得很好总结。战后,各部门都在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谁知,经济、社会、军事发展太快,当今现代化的战争可能都用不上我们当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大概只能当史料看看吧。

八、给我让路

新的战斗又打响了,听军医们悄悄地说是攻打谅山。接回的经救治清醒了的伤员说他们的任务是牵制敌人,不让敌人增员谅山,减轻攻打谅山主力部队的压力。可以想象战斗异常激烈,我从早到晚接了两趟伤员。一趟来回几十里山路。第一车伤员很重,有大动脉被打断的、大腿骨折的、有腹部受伤肠子流出的,有嘴巴被炸一个大洞的,有头部受伤全脸缠着绷带的。。。山路弯道多,车不停地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颠簸。我尽量稳住身体不晃动,给伤员门都输上液,这是到前线后我们才医院紧急研制出的便携式输液器,医院普遍使用的塑料袋装的液体。

按照战伤救治要求,止血带扎上后每隔一段时间要放开,不然肢体要坏死。等输完液,我试着给伤票上标注的大出血、大腿骨折的伤员慢慢松止血带,血蹭的一下飚出,初步判断是股动脉打断了,担心出现失血性休克,赶紧又扎上。后来一直不敢松开,只医院手术。这么多年,一想起那个战士,我就很不安,不知会不会因为没有松开止血带而致截肢呢。那个腹部受伤,扣了一个碗,缠着厚厚绷带的伤员对我说,水。但他腹部扣了一个碗,缠着很宽的绷带,说明肠子出来了,到医院要立即手术,此时他是不能喝水的。我就把水壶到点水在手上给他擦嘴唇,调快输液速度。

正在我着急判医院时,前面出现堵车,只见两支部队堵在路口,谁也不让谁。他们大吵,这个说,指挥部要求我什么时间到,你赶快给我让路。那个说,阵地伤亡严重,要求我们赶快增援。看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问题,我就大喊,我车上有重伤员,急需手术,先让我过去。我的声音掩埋在汽车发动机、双方互鸣喇叭的嘈杂声中。我想喝点水,润润嗓子再喊,水壶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喝干。我灵机一动,打开一包三角巾,用红汞就是红药水画成十字,把半自动步枪的刺刀上膛,三角巾的两个角绑在刺刀上,把车厢的尼龙防护网掀开,站在车厢的栏杆上挥动步枪。这招很灵。顿时吵架声没了,喇叭也不叫了。很快,听到有人喊:哎,有人投降了。我一愣,赶快看看三角巾,原来刺刀挑着的三角巾耷拉着,看不见红十字,可能有人认为我打的是白旗。我赶紧把三角巾展开,大声说,我是师医院的卫生员,车上都是重伤员,急需手术,让我先过去。双方指挥员给自己的部队下令,给伤员让路,总算给我腾出了一个空隙。我对自己的举动很满意。这才叫急中生智。后来,我一直在想,当时应该冲天开枪,还可以节约一些时间。我过去后,听见后面又是一片吵声。。。。

第二车伤员不多,伤势也轻,连队简单地包扎后送,团卫生队又进行了适当的处理,我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水壶干了,没来得及到炊事班灌水,实在口渴的很,我不停观看沿途有没有水坑、小河什么的。发现一个水池子,让司机停车。走到跟前,看见一块大石头中间凿出的一个池子,像现在的养鱼池,里面积满的水还算清澈,有些小虫子在游,要是以前看到水中虫子,会恶心反胃的。但现在,有虫子游就代表没有被投毒。灌了一些在水壶里,总算没有热虚脱。当时是旱季,早晚冷,中午很热。医院后,我把找水的情况作为经验跟几个战士讲了,他们说,你不是带了输液袋吗,这么困难的情况,可以喝一袋的。我也想过,但怕伤员不够,没舍得喝。继续赶路。逐一检查伤员的伤口,进行处理后,我从挎包中抓了一把压缩饼干,吃了今天第一顿饭。

公路旁的土坡上有很多丢弃的空的炮弹箱子、炮弹壳,捡了几个箱子准备放东西。医院后,两个战友要走了两个,留了两个一直跟着我,到军校上学、毕业留校、转业,直到本世纪初搬新房子才扔掉了。沿途看到很多空炮弹壳,亮铮铮,没有捡。后来看到有战友用空炮弹壳做得锅碗瓢盆很美观、实用,都是上等的好钢啊。

参战期间,前接后送,医院的时候多,压缩饼干就成为主要干粮,也彻底吃倒了胃。以至于很多年一听说压缩饼干就头疼、干呕。回营房后,部队处理压缩饼干,我没要。结婚生子后部队价拨压缩饼干,拿回家给先生和儿子吃,他们说好吃。我继续头疼。现在超市都有卖的,我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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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忙的晕头转向,医院,看到炊事班还有人吃饭,虽然肚子很饿,但更想睡觉。房间没有地方了。回到一所值班室,看到一副空的担架,先还高兴,但值班的女兵说,上面有血液、脑浆。。。。。只好在椅子上坐着睡了。

九、后送伤员

前方的战斗好像暂时停歇了。此时,连队经过简单救治的伤员送了下来,医院做完手术脱离了危险期的伤员,一时,医院所有的床位都住满了,我们睡觉的房间也腾出来了,还是不够用。由于伤员还有很长的恢复期,医院继续治疗,要腾出床位收治下一次战役的伤员。

一大早,我先带着两车的伤医院。后送的路比到前线接伤员的路好走一些,伤员的伤情也比较稳定,护理内容主要是换输液袋、喂水、必要时换药和观察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但我们的心情依然紧张,因为最主要任务是防止越军特工队袭击。虽然战场已经被我方控制了绝对优势,正面战场敌人得不到便宜,他们就使用跟我们学的游击战对付我们。以前,越南每年有军事、政工干部到我们军事学院学习毛主席的战略思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再加上他们这十几年来一直与美国作战,战略战术运用的比我们还娴熟,就像有人说的,我们与自己培养的影子在作战。

一路上,我很紧张,几十公里山路,弯弯绕绕,没有什么车辆,那天天气阴沉沉的,路的两边的山坡上都是茂密的树木,总觉得黑呼呼的林子里有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很急,撞得胸骨咚咚的疼。我一直端着架在卡车后箱板上的半自动步枪,子弹上了膛,只是把保险关了,并不停的告诫自己,我是神枪手。。。我是神枪手。。。。

看看时间,该检查伤情了。我把枪放在车厢里,就开始检查伤情。一个腿部受伤的伤员趴过去把枪拿起来,主动观察敌情。大概他看出我很紧张,就说,这是国内,不用紧张,我说,上级通知,这一带有特工活动,决不能让越南特工伤害伤员。我赶快换液体,检查伤口和伤员的生命体征。另一个左臂部受伤的伤员跟我说,越南特工没什么了不起,你给我几个手榴弹。我说,战前手榴弹训练不及格,没带很多在身上,就只有一枚,不当俘虏。他们惊讶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谢天谢地,三个多小时后有惊无医院。把伤员和伤情记录交清后,立马准备返程,医院。医院的一个中年男干部很热情,一定要让我们吃了饭再走。听着战士喊他主任,不知是医务部还是政治部的主任一直陪着我们吃饭,不停地问前方打的怎样。我们边吃边说,打得好的很,越南鬼子没占着便宜,指战员们轻伤、重伤都不下火线。主任听得脸上笑开了花。其实,我们也跟他们一样,一有伤员下来就打听前方的情况。

主任让我们吃的是伤员伙食,很可口。可能是主任看着我这么小的个子,食量惊人,就问我,你们在前线怎么吃饭。我说,医院随时都有热饭菜,但我们前接、后送伤员的时候多,没时间吃,我又指指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军用挎包,说,有压缩饼干。主任掀开挎包,看了看大小不等,多数碎成渣的压缩饼干,眼圈红了。我赶紧说,比前线战士好多了,只是觉睡不够。主任说,刚送走一批伤员,有空床,你们在这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回去吧。我正被一口饭堵着,没法开口,只能摇头。司机赶快说,不行,还有任务,我们得赶快回去。主任看我们一定要走,就让那个战士把我们的水壶灌满,又让我们带了几名已经基本痊愈的伤员回去,他们再搭往前线运送补给的车返回部队。

返回的路上,看着有战斗经验的“四个兜”、“两个兜”的官兵,为防备万一,我问他们,遇到特工队袭击,你们谁指挥战斗啊?一个“两个兜”说,你别管了,看我们的。嗬,听这口气,身经百战啊。当时我心里那个放松啊,都不知怎么形容了。想想参战以来,紧张的接送伤员、救护、洗绷带、消毒、洗伤员的血衣,给烈士擦身、穿衣服,送到对面山上的墓地,又忙又紧张,感觉心一直是提起挂起在嗓子眼上的,现在,心脏终于可以回到胸腔里了。

一路上,他们交流战场情况,听得出来,伤员有我师团的,还有兄弟部队的。一个说,越军沿公路入侵宁明县的桐棉公社,广西边防军及宁明县各个厂矿的民兵上阵,老百姓支前,后我们师赶到才把越军打出去,你们是后来接管这片地区的。另一个说,他们执行牵制性进攻任务,不让越军支援凉山,配合师参加凉山地区作战。本想有人收拾越南特工队了,我可以睡一会,但听着他们对战事的讨论,都是胜利的喜讯,我也兴奋起来。从他们的交流中听出还有54军、55军的几个师,才知道我们这个方向有四个军的3、4个师在联合作战。哦,对了,原来就听说,这次返击战是杀鸡用牛刀嘛。

太阳出来了。我掀开大卡车上的伪装尼龙网和篷布。啊,阳光和煦,微风佛面,绿树红土、蓝天白云。随着汽车在蜿蜒路上行驶,不时看到石林峥嵘、蕉林婆娑、榕林彩影、棕林摇拽、菠萝舞剑、黛竹扬鞭、河湾静谧、清水涟漪。。。来了这么多天,多数时候都是在公路上接送伤员,怎么就没发现广西的景色这么美呢。

现在这里依然很美。由于是边境,多年来没有开发商、房地产商进入,美的原始、自然,战友们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山不输桂林、水不逊漓江,更有近年发现的战国和东汉时期的花山壁画,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只是由于没有开发,对吃住行不能奢望。

汽车开在与一条几十米宽的河流相伴而行的公路上。我摘下军帽,一边用手梳理着粘成一缕一缕的头发,一边忘情地吸收着阳光、欣赏着景色。突然听到有人喊“有女兵”。。。接着就是咚、咚、咚的跳水声。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啊”的一声赶快坐到车厢里。他们以为有情况,停止交流,准备战斗。等看清外面的情况后都大笑了起来,原来河对岸有很多男兵洗澡后,没有穿衣服在晒太阳,把衣服洗了铺在草地上晾晒。“四个兜”笑着说,你们卫生兵不该惊讶,我们受伤后,你们什么都看完了。想想也是,在给伤员查伤、换药、擦洗,给遗体擦身换衣时,从没有什么想法。就像原苏联卫国战争老电影讲的那样,战争期间,大家都是中性人。

听说战士们蹲在猫耳洞中,潮湿。再加上衣服长时间的干了湿、湿了干的,患上了烂裆病。他们正利用宝贵的战争间隙,洗澡、洗衣、晒裆。战后的总结资料显示,为了缓解烂裆病给指战员们带来痛苦,战斗间隙,一个班的战士们排成一排,一手拿着枪,集体脱裤子坐在地上晒太阳,已成为经验在战区推广。可想而知烂裆病给战斗部队带来多大的困难。但那时,第一位的是救治战伤,挽救生命,其他疾病战士们都没当回事。我们没带相关的药品,因为猫耳洞是对越返击战的首创。层层紧急报告,听说后方赶紧研制治疗烂裆病的药品。

停战以后,我们到边境上我方当时的阵地上看了猫耳洞的构造,很小、很矮、很湿,没有光,不透气,直不起腰,只能容一个人转身。指战员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休息不好,体力消耗很大。

十、深夜转移

战伤救护经验在不断的积累,现实得到的经验比电影、教科书来的更直接。全院各所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伤员流转效率也高多了。大家感到已经不像刚开始时流程不顺,衔接不紧密。

前方不断传来好消息,我们见着前线下来的人就打听歼灭多少敌人,夺了多少阵地。但也有坏消息令传来,有兄弟队被越军特工队袭击。消息和后勤部的通知几医院,医院高度重视,一是自身安全,医院没有战斗力,是偷袭的重点。二是伤员,如果伤员被特工队伤害,我们就要受到军法处罚。全院上下又开始紧张起来。下午,医院召开会议。会后,组织各所人员到后面的山上实地查看了在特工队来偷袭时给各所分配的转移隐蔽地点。我在大路上的战伤分类哨值班,没有去看分给我们一所的隐蔽地点。

记不得是过了一天还是两天的半夜,哨声想起,大家从睡梦中赶紧起来,不背背包,只是背上药箱,拿上枪,往指定地点转移。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一所没有留诊观察的伤员,就是自己转移,所以我们跑起来很利索。一部分人从值班的帐篷那里转移,没值班的人员从住的老百姓的房间转移。结果我们从房间转移的这一路人被带路的人员一紧张把路线搞错了,没有走院里指定的向一所隐蔽地点进发的路线。跑了一阵,带路的人也发现了路线不对,由于不准打手电,不准高声喊叫,没时间商量,只好顺着跑吧。真是无巧不成书,被宁院长发现了,当时就把我们吼了一顿。

从医院往后山转移的几条路上,一所、二所、三所、防疫所、药剂所、院部、炊事班等那么多人员,伤员们手术后主要集中在二所、三所,输液、观察、治疗、伤口换药等。二所、三所的干部、战士抬着刚做完手术的伤员、背着走不了的伤员、扶着能自己走的伤员艰难行进。虽然有警卫排、担架队的战士协助,但还是人手紧张。听从所里值班帐篷转移的一队人说,他们转移时,遇到担架队抬着一个刚手术完不久躺在担架上的伤员,他们就跟在担架后面。伤员可能被高低不平的山路颠簸摇醒,他问,这是哪?抬他的战士俯身小声说,不要出声,正在转移,特工队来了。他一听,来了精神,不知是昏迷中的潜意识,还是真的麻醉清醒了,轰的一下坐起来,说,不要怕,有我呢。说着就从后腰间摸出手榴弹,揭开盖就要拉线。当时那个紧张呀,抬他的人赶紧把他放下来,前前后后的人一起扑上前去,有抓肩膀的,有摁住腿的,有拽胳膊的,有夺他手中的手榴弹的。。。动静闹大了,军医赶紧过去问出了什么情况,见此,吓了一头冷汗。他一拉线,自伤一大片,那就帮了特工队的忙了。他又睡去了。军医检查说,手术后还没有真正清醒。很医院也一直保持着在战场的潜意识。军医、护士、卫生员都遇到过在给伤员量体温、观察伤口、换药时,一碰他们,就是一巴掌推开,然后摸枪,以为有敌情呢,等清醒了就给我们道歉。

高一脚,浅一脚的快到隐蔽地点了,接到院部通讯员的通知,解除警报。

总结会上,院长对一所不按规定路线撤退给予了严厉的批评。按照院里的要求,所里召开了吸取教训会。有男兵开玩笑说,我们所还帮助担架排照顾伤员呢,院长应该给个口头嘉奖,正负抵销。听到这话,我们都想笑,但看到所领导表情那么严肃,大家只好使劲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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